第 9 章
他明确记得,自己是流浪儿,一个流浪儿为什么会对一只野猪感情深厚?不该想到全猪宴吗?
太奇怪了,这个世界。
*
天舟观里架起了大锅,因为爱子要来观里修行,徐老爷资助了整只猪崽。
传言这是拿羊乳喂大的仔猪,价值千金,只有像徐老爷家这样的官宦人家才有资格吃。
阿秀闻到了浓浓地肉香,这次她没有嘴馋,只觉得深深地恶心。
因为猪是拿人乳喂的。
坊间的小民当然不知道贵人们的爱好,听说贵人喜爱羊肉,便以吃羊肉为贵,自然上等的仔猪也是拿羊乳喂才好。
她在玄诚子眼里是否也是一只仔猪?
阿秀忽然不想忍了。
屏住呼吸,从靴子里抽出一把短刀,她挥刀砍下玄诚子的头颅。
脑袋落地,却无血液喷薄,幻影消散。
“秀秀,你呀。”
玄诚子叹息,“平日不好好修炼,今日还想杀为师,真是冤孽。”
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人却不见踪影。
她闭眼,看不见就不看。
眼睛的闭上让她其余的感官更加敏锐,她感到自己飘飘忽忽地游荡在空中,四周是各色的光点,其中一道散发着晦暗气息的身影在靠近她。
阿秀握紧手中刀,等待他靠近的一瞬结果他,手心濡湿。
咚!
沉重的敲击声响起,她睁眼见徐子桐拎起扫帚棍往玄诚子头上敲。
对一个修士来说,总角儿童的力量不足以造成严重创伤,玄诚子面容狰狞,阿秀想也不想提刀往玄诚子的脖子上割去。
这次玄诚子真切地流了血,死掉了。
阿秀长舒了口气。
她不敢放松,掀起烧猪的柴火覆在玄诚子的尸体上,添柴加火,直到他彻底化作灰烬,她咳出了一口血。
是反噬,她发过誓言。
徐子桐递来一壶清水,他方才默默地帮她杀了玄诚子,帮她添柴加火处理尸体。
阿秀笑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
徐子桐说上山祈福,说得漫不经心,面对她的询问依旧冷淡,桃花般的眼睛露出凉薄:“不想知道。”
前一刻还是个乖巧小妹的姑娘,为何一下子变成杀师之人,他竟没有一丝惊讶。
杀了玄诚子是一道坎,过了坎的阿秀看人的眼光得到一定提升。
徐子桐他这般心性,未来一定会干出一番事,至于这桩大事是天大的祸患,还是万家生佛的好事,她无从判断。
现在她要稳住他,誓言的反噬让她虚弱了很多,她现在腿在发抽,手腕也在发软。
阿秀学着她见过大人们谈话的姿态,不不紧不慢地问:“功法你看过了,有什么感受?”
她现在不见之前的可爱了,眉梢眼角间都透着一种大户人家养出的恃宠而骄的气度。
徐子桐回来得恰好,撞上这么一桩事,心知自己先前学艺的打算没有着落,心里难免有火,好在他近来的倒霉事不止这桩,忍习惯了他按耐得住。
他含蓄地说了一句废话:“精妙脱俗。”
阿秀听得出他话里的搪塞,改口说:“他还有些遗产,你才上山,还没来得及学,正好分分。”
才说完,她就后悔了,这话全然暴露了她的虚弱。
徐子桐仿佛没有发现她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他说:“好啊。”
玄诚子的财产委实不多,几册秘籍和几叠银子,还有个修真坊市的进入令牌。
这无疑是关键的东西,阿秀却丝毫没有犹豫地放弃了。
她拿了那本记录着夺舍秘法的秘籍给烧了。
分好赃,阿秀说:“一别两宽。”
拔腿就走,她打算去投个好山门,真正地踏入仙途。
徐子桐道:“一起上路吧,路上山匪多,有个照应才好。”
“那就一起。”
然后,他们一起去了城里,很巧合地遇上了北部第一大派玉华派的峰主沈南淮。
灵根检测,徐子桐是举世无双的单灵根,而她则是双灵根,资质稍逊徐子桐,但金水相生,仍旧是一等一的好天资。
沈南淮冷冷道:“你可曾违背过誓言?”
阿秀如实道:“曾遇上邪修,虚以委蛇,起誓活命,后来我违抗了他。”
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你的根骨因为违背誓言受损,除非脱胎换骨,否则此生金丹难成。”
无情地批判打在她的身上,阿秀咬紧嘴唇,似乎要咬出血来。
有好根骨和没好资质的心态是不同的。
明知自己有好天赋却被废,阿秀觉得自己吃下了一整根苦瓜,苦得眼睛发酸。
沈南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