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生存手册(五)

华裳如同流水一般倾泻一地，上官懿身后长发垂落，宫女小心翼翼地打理着，生怕弄疼了沉思的人。

“娘娘有白头发了。”

上官懿手腕悬起，微微靠在桌上将最后几个字写完，搁下笔，“我看看。”

黑发间隐藏的白丝被一根根捋顺，拽了出来。淡黄灯光落在上面，好似陈年的月光与之相互辉映。上官懿仅仅二十有八，竟已有了暮年之色。

“退下吧。”上官懿松开手站了起来，行走间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随风拂动，擦了香的发丝轻盈飘动，似仙人一般。

他坐在床边，轻车熟路地打开一个小箱子，里面装满了零零散散的旧物，有一个木制的小人，两个磨损的印章，一个陈旧的荷包，几个香囊，染血的信纸，还有一些女子的配饰。

那么大的箱子，里面却只装了这么点物品，着实是有点可怜了。

从宫外搬进宫内，东西遗失了不少，仅存的这些已经被他反复摩挲很多次，都失去了原本的样貌。

他从中拿了一个香囊，凑近嗅了一下，比幼时她身上的味道已经淡了许多。

送他香囊荷包的时候倒是说的一脸认真，还说什么此生白首不相离，上官懿淡淡一笑，心道：没想到也是个谎话精。

他不小心触碰到染血的信纸，手指惊颤了下，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习惯性地收回手，闻了一下，确保上面没有浓重的血腥味。

“还好。”上官懿轻叹一声，将剩下的东西都锁了起来，重新放回去。

枕边放着香囊，他心里安定了些，上官懿合上眼，很快陷入沉睡。

鬓发间的细汗湿淋淋的，不知名的力量拉扯着他，扭曲着坠入无底梦境。

“上官懿！”

“说了今天出来玩，你为什么不出来！你居然躲我！！”

“…哥哥？咦，你脸红了，原来你喜欢我叫你哥哥啊！”

“喏，我本来是想跟你一起做这些物件的，结果你不来，我就只做了一人份儿的，给你好了——”

“这个是戴在宝剑上的剑穗，你的碧月秋光剑呢？”

……

脚步声逐渐远去，她满脸都是污渍，头发被雨水打湿成了一团，狼狈不堪地跪在他脚边，不停地磕着头：“救救她…求求你…救她…”

剑身穿透□□的声音让人耳膜轰鸣。

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鸣，雷雨之下，满地污血渗入草丛。

她那一双手颤抖着捂住对方的胸口，试图摁住不停涌出的血，上官懿雨水中远去的身影和那晃动的剑穗让她浑身发寒。

“上官懿！！”

“你会后悔的…”

走远的人又折返回来，身边的人替他撑着伞，他身上不染尘埃，一点泥垢都没有。

他拿过伞，将它罩在对方头顶，却迎来一句恶狠狠的“滚开！”

“把剑穗还给我！”

上官懿沉默地注视着她的眼泪，他向来性情温和，外表的温柔就像蛇毒一样能够麻痹敌人，等到别人放松警惕中了招，才会发现他这一层壳子不过是伪装出来的。

她又吼了一句，那双眼里已经不见过去的笑意，只有怨恨锋利如刀，隔着雨帘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是他解过的最难的一个剑穗，他手指冰凉，原本只要几下就能解开的，硬生生解了一炷香的时间，可是无论如何磕磕绊绊，也还是从剑上取了下来。

漂亮精致的剑穗在淤泥里逐渐失去了光彩，随着那晚雨水的冲刷消失不见，即便他之后回去找了千百遍也找寻不到。

上官懿呼吸逐渐急促，像是深陷在梦魇之中，他冷汗直冒，牙齿都开始打颤，就在他快要清醒过来的时候，眼前的画面忽然有了变化。

很熟悉的场景。

昏暗的室内，两个人小声的爱语夹杂着暧昧的声音，红色的帐子因为动静大而开了个缝，上官懿刚经历过噩梦的侵蚀，还没从中反应过来，像个游魂一样怔怔地站在那里，表情空洞又茫然地听着他们的交谈。

“陛下，是臣妾厉害还是皇后厉害？”

女帝被他这种幼稚发问逗笑，懒懒地凑近他，眼神玩味：“怎么？你想跟皇后比？”

夫依面颊有些红，睁大了眼睛，羞愤地别过了脸，“…陛下连哄我都不愿意！臣妾的腰和腿都酸的使不上力气了——”

“好好好，当然是夫依厉害！”

“那夫依哪里厉害？”

“嗯……这个嘛……”

宸凌随手撑在他身边，装模作样地思索一阵，低下声音，暧昧又深沉的说道：“你比他骚。”

夫依更羞耻了。

接下来的污言秽语不断地钻进上官懿的耳朵里，心跳已经乱了，更令他惊愕的是，明明帐子里那两人厮混，他的身体却也跟着窜上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