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
天元五年春。
此时天后已驾崩三月有余。新帝登基后开新政,官员调动频繁。在天后年间,无数官员因政斗而消失,亦有不少人因站错队而惶惶不可终日。
扬州城内。
偌大的扬州府早已不是肃隆帝在时的门庭若市,在肃隆帝驾崩前虞行段站错了队,以至于在天后临政时惶惶不可终日,扬州州判府慢慢就冷清下来。
正厅内,虞行段大马金刀坐在最上首,眉头紧锁,左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桌面。他在天后时代站错了队,但幸运的是这一次没有。这次官员考绩他很有可能被调去京城,必须为此早做准备。打通关系,联络人脉都是当务之急。
他下首坐着一个女人,正是他的发妻,当家主母贺思因。她这几年因为老爷不得志,在贵妇圈受了不少冷眼,面容都有些憔悴了。
虞行段不动声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张闻声张大人是负责此次考绩的官员之一,听闻他最爱美人,家中已有四房美妾,我记得瑶瑶到了婚嫁年纪了吧?”
贺思因不着痕迹松了口气。她的女儿虽是嫡女,可也已到了婚嫁年纪,那张闻声已经四十多了,原配不久前才去世,她生怕这男人一开口就让自己的女儿去给这男人做继室。
她知道虞行段有很大可能要升迁到已经作为新都城的长安,那长安岂是扬州小小地方能比的,长安勋爵遍地,听闻新登基的少年帝王俊美无双,以她女儿的美貌,未必不能拼个娘娘,怎能嫁给一个老男人做继室。
她摆出一副慈母的样子,温和道:“是啊,瑶瑶正值妙龄,生得貌美无双,妾身正想着该给她配个怎样的好儿郎呢,依妾身看,张大人是正三品大员,瑶瑶作为一个庶女,能得如此殊荣,也不算辱没了。”
虞行段满意的“嗯”了一声,他这发妻别的不好,就是懂他的心思,能说他不能说的话。光凭这一点,他就非常满意,这个女人平时怎么在后宅折腾他也不闻不问。
他转动着手上的扳指,此番想要调任去长安,需要打点的不少,光是一个女儿怕是不够。
“闺中待嫁的女儿还有哪些?”
贺思因面色僵硬了一下,她自然不愿说起自己的女儿,这男人为了权力,亲生女儿算什么,就连他自己都能舍出去!可若是不说,又显得刻意。
她挤一个笑:“还有四位呢,妾身和您的女儿忆霜,还有三位庶女,分别是柳姨娘、芳姨娘的女儿。”她故意加重“妾身和您的女儿”,就是为了提醒虞行段,这是你的嫡女,你不能轻易将她给出去。
“还有一位......”贺思因脸色沉了沉,这个女儿被她送去庄子好几年,人在不在都不好说了。“还有一位是几年前给咱们女儿下毒被查出赶到庄子去的,叫......”
贺思因旁边的陪嫁女使开口提醒道:“虞乔。”
她做出为难的样子:“这女儿已经去庄子好几年了,说不准已经失了清白,若是回来,怕是也无用的。”
当年她何尝不知道是虞忆霜看不惯虞乔,使了个卑劣的手段将人赶走,她对这庶女没什么情分,索性将计就计。现在虞乔又要回来,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虞行段摆了摆手,“无妨。是个女儿就成,只要她是我的女儿,就有价值。接她回来。”
自从姜珩走了以后,虞乔就一直郁郁寡欢,她常常会做梦梦到他。有时候梦到他在战场上,周围都是血腥味,她看到姜珩被一支箭穿过胸膛,她想大叫却叫不出声,有时候梦到他被人诬陷关进了诏狱,受尽酷刑,每每醒来都是泪流满面。
她一直在攒钱,想去京城找他,后来得知京城迁都到了长安,她又准备去长安。前不久终于攒够了银子,准备就在这几日出发去长安。
可谁知,今日庄子里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停在了庄子门口,走下来几个大力婆子,最后下来的是一个女使,她认得那个女使,是贺思因陪嫁之一,叫做常姑姑的。
许久不见的王阿婆也从自己的院子里走了出来。她脸上挂着虞乔从未见过的悲凉。
常姑姑打量了虞乔一番,见她身后还跟着三个婢女,冷笑一声:“想来姑娘是在这庄子里过得不错了。”
虞乔警惕地看着她,几年来贺思因对她不管不顾,却在她想要逃跑的关头来到了庄子,究竟是巧合还是其他?
“奴婢奉夫人命,来接五小姐回家。”女使扫过虞乔,语气带着几分讥讽:“五小姐病愈,还不快扶着五小姐上马车?”
几个婆子一拥而上,虞乔若是反抗,她们会立刻按住她将她强塞上马车。
王阿婆忽然动了,她从门背后抄起一把镐头,狠狠锤在一个婆子背上,那婆子一时不察,被击中后背,喷出一口血,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王阿婆继续挥动镐头,要去锤下一个人,声音凄厉地像是从地域爬出来的恶鬼:“虞行段说他喜欢我女儿,强占她纳为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