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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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热闹的大殿刹那间变得寂静，满朝文武目瞪口呆地看着躲在垂帘后的女子。

常公公吓得面色发白，尖细的声音颤抖着：“乔美人，您怎么会在这里啊！”

那女子满脸无辜，转过头来神色害怕地望着裴君彦。

“乔美人应该是误入了此处，怕误事不敢出来罢了。”裴君彦快速走下龙椅，拉着女子的手消失在殿后，留下面面相觑的臣子们。

常公公只得尴尬地赔笑。

这事儿裴君彦并没有多说什么，只用那个拙劣的借口搪塞住文武百官。

这乔美人不过是个县丞小官的女儿，前几日进宫后有幸被帝王宠爱，成了六宫娘娘们艳羡的红人。碍于帝王威严他们也只能心下不满，却无法言表。

裴易玦看着这场闹剧草草收场只觉好笑，待处理完公事就来了琉璃院，一等就等到了夜半。

“那个冒失的乔美人，是否就是你的小师妹？”

傅雪岚故事听了一半，就早已经知道主人公的身份了：“确是如此，她本名叫做乔凌烟，行事常常随心所欲，做出此举并不奇怪。”

“你倒是了解她。”裴易玦冷笑一声，“皇兄狡猾非常，却看上了这样一个蠢人。”

傅雪岚的神色也转为冷凝，用一副玩笑的语气说道：“话本子里不都是这样写的吗，那女郎只需要保持善良和天真，便能轻而易举地得到旁人的喜爱，成为人上之人。也许是天道使然吧，就爱眷顾这样的人。”

“你不是说这种话的人。”裴易玦与她对视，抓住了她眼里闪过的那一瞬自嘲，“若你早抱着这种想法，便不会在宴会上献舞一搏。”

他声音徐徐，却铿锵有力：“纵然是天道又如何，想要的东西总得抓在自己手里。”

傅雪岚一怔，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你既是前朝之人，当年又何曾听见过七皇子的名号。大哥敦厚谦逊，二哥温文尔雅，三哥张扬自信，最后都死在看起来最默默无闻的四哥手里。其余的几个皇子该暴毙的暴毙，该流放的流放，就连为数不多的几位皇姐也成了当朝和亲的牺牲品。”

“我本该是那暴毙中的一个。”

裴易玦的话语越说越温柔，字里行间却是无尽的血腥与寒意：“谋事的那天晚上，整个皇宫都像是被点燃了，我看见母妃被活活烧死在侧殿里。那时宫门混乱，我抱了必死的勇气才敢逃出来。”

“若说天道本想让我死，那我挣扎着也活下来了。”

傅雪岚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低低地说一句：“对不起。”

裴易玦伸出手将她揽在怀里，傅雪岚身体一僵正想挣脱，却听他在耳边说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傅雪岚最终还是不再反抗，任由他抱着。

他的故事里，带着愤怒和不甘，以及藏在反抗背后的脆弱。

就像她一样。

“那后来你经历了什么？”傅雪岚轻声问。

想到后来的事情，裴易玦的心里似乎划过了一股暖流。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的面色霎时温柔下来。

他趁乱逃出宫去，害怕被人追杀只能一个劲儿地跑，离皇宫不远处是便是国公府。他从矮墙旁的树上跳进去，躲进了无人的屋里藏匿。

没想到半夜兵器声响亮，外面已经是火光四起，到处是士兵烧杀抢掠的呼喊声。他东躲西藏，连续在这快沦为横尸遍野的地方活了一个月。

最后饿的实在感觉快死了，出来觅食时遇到了个同样浑身脏兮兮的小姑娘。

见到他，她先是又惊讶又还害怕，最后却仍然愿意把怀里的半个馒头分给他。

“后来被一个贵人救了，我就去了北凉驻军，拼出功业后班师回朝封了王爷。”

傅雪岚听着没有多想，心中有些暗潮涌动，若裴君彦真是天道的宠儿，那裴易玦的举动分明就是改写了命运，是不是她也可以......可是最后，裴易玦的结局也不尽人意，这到底又该如何解释。

裴易玦见她半天不说话，有些失望。

傅雪岚，可能早就忘了当初的少年了吧。

历经十几载他们都变了，那份她所谓的“天道眷顾的单纯与善良”，在他身上早已经不存在。

弱肉强食的生存面前，不需要那种无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