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
然真的有朝廷的官兵沿途发放粮食。
他们按人头计数,每人分发一个脸盘子一样大的,又干又硬的面饼。
余下的饼还有着大半车,士兵将村子里的人都发完后,又带着万昭的旗帜和铁车往死城前进。
傅雪岚能认出来,那是瑞王府做过记号的旗帜。当初她私下拿了王府银两交给郁香,让她派人前来为旱灾遭受饥荒的百姓赈灾,从没想过一时的善心竟然会救了自己。
大娘拿着饼,刹那间便落下泪来:“雪儿你说得是对的,真的有振灾的粮食运过来,这些都是你带来的福气。”
这个两个干饼不大,但节省着吃足够两个人再撑一周的时间。
傅雪岚将它小心地用手帕包好,像宝贝一样揣在怀里。
“瞧瞧你,都饿瘦了好多。”
大娘看着她没带带面巾的脸,伸出手来缓缓地摩挲着她的下巴,心疼地开口。
傅雪岚那被瑞王府的膳食好不容易养出的的二两肉,如今已经全部没了踪影,瘦得下颚骨的曲线清晰可见。
不过她倒不是很在意这些,傅雪岚现在只希望大娘可以好好活着。
她若只身离去,能活下去的方法有很多。无论混迹在敌军中,还是潜伏在死城里,凭她的能力都有七成的把握不被发现。
可是她不能抛下大娘,这个经历了丧女之痛又真心对她好的人。
“没关系的娘,有了这两个饼,我们就有了希望。”傅雪岚真心地笑着说道。
实在不行,她就做一回那梁上君子。
可奇怪的是,有了这张饼以后,大娘反而愈加虚弱下去。
拿到粮食后第三日的清晨,大娘在下地窖时,竟然头晕眼花地摔了下去。这一下直接摔断了腿,痛得她在床上止不住地呻-吟。
傅雪岚喂她吃饭或是喝水,她通通不接受,只是一个劲儿地捂着断掉的腿,虚弱地叫唤着。
又过了一会儿,那呻-吟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大娘满脸通红,额头一直在冒冷汗。
傅雪岚用手贴上去,顿时感到一阵滚烫。大娘因伤发烧了。
这个村子里没有会医术的人,傅雪岚后悔自己当初学了那么多琴棋书画和君子六艺,却唯独没有学医术,如今连个断腿发烧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别无他法,她想起来时的城里有所医馆,趁着天色还早,就算是用瞎猫去碰死耗子的运气都要看看是否有大夫。
“雪儿,你要照顾好自己。”
大娘听到傅雪岚要走,只是手指勉强地地拉着她的裙摆,说了这一句不着头脑的话。
“娘您放心,我很快就带着大夫回来,您可千万别睡过去啊。”
傅雪岚为她盖好被子,便着急地冲医馆跑去,没有看到大娘眼里一片湿润。
大娘盯着她的背影彻底消失,脑袋更是混沌了许多,只是她嘴角一直都高高地扬起,舍不得放下来。
傅雪岚一路狂奔,一身轻功更是将毕生所学发挥到了极致。
午后总是有些困意,守城的士兵打着盹儿,没有注意到城门飞速闪过的一道身影。
有个觉少的守卫倒是看到了,扯着旁边的人问:“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哪有什么东西啊,你眼花了吧。”旁边的人睁开眼看了一圈周围,又重新闭着眼睛睡觉。
现在处于风口浪尖的时候,已经将近一个月无人进出,他们守城之人每天的职责都快变成了站着睡觉和躺着睡觉。
就算北凉打进来又如何,那都是既定的命数了,他们也操心不着。
就这样,傅雪岚凭着那夜的记忆绕了几圈,终于找到了医馆。
那里面的大夫是个满头华发的老大爷,正替人缝着刀伤。
傅雪岚不能打断,只能耐着性子等了将近两个时辰。
穷困潦倒之际,大夫也没有收那家人的银子,替人缝好伤口后还免费煎了几贴子药送他们。
傅雪岚着急地快要哭出来了,可是这古怪的老头儿偏要煎完药才走,这又耽误了好一阵儿时间。
听到要去城外,他还摆起了谱,死活都不愿意挪动一下,说是出不了城让她别再白费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