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景焰感叹道：“宋编脾气真好啊，一点架子都没有。”

景焰用拳头揉揉鼻子，掩住一点微妙的笑意，说：“嗯，你不惹她她脾气就好。”

谙迟看景焰和许小川走远了，环顾四周，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美术组被封野留下来，在另一边角落里开小会。

谙迟走到他们那边，封野和美术指导余天蹲在地上，把个木头箱子当桌子，正在图纸上改改画画。

“就这样，你得保证没问题啊。”封野的声音传进谙迟耳朵里，余天也胸有成竹地跟他保证：“我看了明天下不来雨，你放心吧。”他余光瞥到谙迟过来，笑着招呼：“宋编！”

谙迟应了一声，“天哥。”

封野扭头，看见她过来，就站起来道：“行了，回去吧。下班下班。”

封野走过来，从椅子上把自己的外套拎起来，冲谙迟抬抬下巴，“走咯，回酒店吃饭还是在外头吃？”

谙迟跟他并肩往外走，“回酒店吃吧。”

走出片场，外头天色擦黑，方迪早就把车开过来了，封野拉开车门，谙迟跨进车里，他也很快坐进来了。

方迪问：“姐，你们直接回酒店吗？”

“嗯。”谙迟点头：“是银悦吗？“

方迪回答：“是呀姐，银悦不是咱AE旗下的酒店吗，我哥说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谙迟转头看封野，封野拳头抵住嘴唇不自在地咳了咳，无奈道：“这钱省下来组里就能多点经费。”

“叔叔没骂你？”

封野脸皮比城墙厚：“我哥签的字。他骂我哥去了，烦我。”

谙迟也笑起来。

圈子里有些看不惯封野的会说他是少爷脾气，但他养成这拽天日地的样子实在是很正常，他是真少爷。他出身太显赫了。京城封家的二少爷，生来就在金字塔尖。他长大了搞电影，二叔封异又是国内国外拿奖拿到手软的大导演，有人说他是靠封异的裙带关系才拿奖，但他二十五岁一部《门萨游戏》直接封神，国内国外拿了三座奖杯，封野的名字现在扔进电影圈子里都得地震一阵。

他有傲气的资本。

封野也笑一笑，突然问：“昨天谁去机场接你的？”

“啊？”谙迟冷不丁被问，疑惑道：“乐乐接的，怎么了？”

封野噢了一声，右手食指曲起，一下一下敲在扶手上，淡淡地追问：“顾思明他弟弟是怎么回事？”

谙迟顿了顿，转头看着封野，车内灯光昏暗，他的面色在车窗外夜色霓虹映照下不甚清晰，只有薄唇微抿，气质漠然得有些遥远。

她沉默了一下，还是解释道：“顾思阳是王朵的朋友，吃过两次饭，不算熟悉。”

封野冷漠的面色有些松动，点了点头：“嗯。”

宾利开出这条繁华的商业街，一头扎进昏暗的外环线。谙迟抬手按亮顶灯，封野被亮光刺得眨眨眼，转过头来看谙迟，她突然倾身凑近，鼻尖近在咫尺，她的手温柔地抚摸了一下封野后脑勺短短的发脚，脸色却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她看着封野的眼睛，轻声说：“我没接受顾思阳，是因为我不喜欢他。但是如果下一个我喜欢呢？”

封野的瞳孔搅了墨，眼底墨色翻涌，他沉沉地看着谙迟的眼睛，一言不发。

谙迟坐回去，叹了口气。

“阿野，我没必要为你守身如玉。”

车内气氛陡然结冰，两个人明明靠得那么近，却好像远得遥不可及。

方迪连车速都慢了下来，宾利平缓地往前驶出，没有一点起伏。

封野的打火机开合，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钻进谙迟耳朵里，她觉得痒。

封野点上一根烟，放进唇间吸了一口，青白烟雾吐出，在空气里袅袅上升着消散。他看着前方黑漆漆的路，似笑非笑道：“嗯，你试试。”

谙迟也没说话，低着头将不知何时松开的衬衫袖口扣上，但她手指轻颤着，扣了两次也没成功。

“迪迪，今年是几几年？”封野突然拔高声音，方迪吓了一跳，立马回答：“2020年，哥。”

“2020。”封野点点头，重复了一遍，接着语调平淡地说：“《昏黄》拿奖是14年。”

谙迟愣了一下，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这是他们做朋友的第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