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叶香露(一)
只是有一事,她有些犹豫,不知要不要告知顾清禹。
柳夕熏虽是初到东京,可先是经历爹娘被害,后是官府不作为,来到东京更是遭人暗算与讥讽,她知道要保护自己。当然也不能让别人白白害了自己。
那日比赛睡过时辰,她便觉得蹊跷,有心提防,于是在夏霜香的镂空盒外涂了西南地区特制的毒虫粉。
此粉无色无味,皮肤接触两个时辰以后奇痒无比,以止痒药膏虽能止痒,可到了第二日毒性扩至全身,便会生出满身红疙瘩。
到时是谁下手,便一目了然。
而这最妙之处便在于,西南的特制毒虫粉,北方十分罕见,那贼人若想解毒,必得遍访京中名医。若不是自己来自南方,结识一些苗疆朋友,这毒虫粉还真是不知如何解毒。
只是柳夕熏不能当场见到那人的惨状,有些遗憾。
思虑再三,想到这顾清禹到底与杀害自己爹娘有无关系还未明确,柳夕熏觉得此事还是不要声张得好。若是那贼人走投无路,也许会回来求自己。
——
柳夕熏随平叔来到顾家府邸,杜鹃也一同前来了。杜鹃沉默少言,办事勤恳,柳夕熏认为她是可信之人。
顾家府邸极大,仿了苏杭一带的园林建筑,特地引了活水入宅,又建了假山傍水,宁静典雅,更多了些大气磅礴。
平叔给柳夕熏安排了房间,制香露的一应用品都搬到了隔壁,一日三餐也吩咐厨娘送入房中。一切都十分妥当,不需柳夕熏多费一点心。
“多谢平叔细心安排,夕熏感激不尽。”柳夕熏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好好照顾了,平叔的悉心让她想起了死去的爹爹。
“小娘子不必客气,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柳娘子初到东京,便受这许多波折,衙内心中十分愧疚,便差老奴近日回府上打点,避免有人想再下毒手。”平叔素知人心难测,可自家香行的人对一个弱女子下手如此狠毒,也令他对柳夕熏多了分怜惜之心。
若是一年前的柳夕熏,听得此话,一定会心生感激,卸下自己所有的防备,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可她如今只觉得自己最可信。
“有劳平叔了,还请平叔帮忙送些橙叶来,制香露才是我最重要的任务。”柳夕熏笑道。
“那是自然,老奴已经安排下去,不出一个时辰,橙叶便会送到隔壁房间,且日日都会有新鲜橙叶。小娘子有其他需要,吩咐老奴即可。”平叔说完便离开了。
柳夕熏只是稍作休息,便到隔壁房间,准备开始制香露。
橙叶果然已经送到。她连忙动手,将橙叶泡入水中,准备开始蒸馏。
一切准备就绪,蒸馏开始。半刻钟后,凝液开始汇集。柳夕熏忍不住用香棒蘸了一些涂抹在手上,闻这香露的味道。
柑橘味道和树木的芳香都有,只是十分寡淡!
出了什么问题?叶片的香气辨识度极强,为何蒸馏的香露却一点都不香?
柳夕熏看着这装置,努力回想步骤。难道这第一步泡水就有问题?不能泡在水中萃取?
她吸取教训,又放了些橙叶,不加水,直接蒸馏,可这次只有糊味。
泡水味道寡淡,不泡水又会糊。这该如何是好!
柳夕熏又埋头试了几次,还是没能成功,却已经是夜里子时了。不堪疲惫的她只得先回房,次日再想法子。
——
次日一早,柳夕熏醒来觉得浑身无力,可又想继续制香露,强撑着起来穿戴整齐便打算去隔壁房间,一开门便看见门外等候自己的杜鹃,然后就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杜鹃连忙让平叔请了大夫,将柳夕熏扶回房内。
柳夕熏连日疲惫,又不吃不喝,饶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样折腾。
大夫诊了脉,开了剂方子,叮嘱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平叔与杜鹃二人在旁守着柳夕熏,聊起家常。
“方才我去请大夫,见那李同浑身红疹,四处求医,狼狈极了。”平叔虽也不喜此人,但模样十分吓人,他也觉得有些可怜。
“李公子昨日离开香行,今日便满身红疹。莫不是传染病,要传染我们了。”杜鹃也觉得那病十分吓人。
柳夕熏迷迷糊糊听到他们闲聊,逐渐醒了过来。杜鹃连忙给她喂了一碗红糖水。
“娘子可要爱惜自己,制香固然重要,可身体才是第一位的啊!”杜鹃有些嗔怪。
柳夕熏不好意思笑笑:“是,我谨记教训了。你们刚刚在聊什么传染病?”
“娘子莫怕,应该不是传染病,是李同,他不知怎么,满身红疹,正在四处寻医呢。”杜鹃又给柳夕熏递了碗甜粥:“喝些粥吧,一会儿喝药便不难受了。”
是他!
柳夕熏接过甜粥,边喝边讥讽道:“那的确不是传染病,是西南的毒虫粉。昨日我包袱中的毒蝎,正是李同所为,如今是遭报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