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康乐仔细地看了看韩江脸色，担忧问：“你是不是晚上也没有睡好呀，安神香囊没用了吗？”

孙太医在一旁道：“公主把安神香囊给他了？”

“嗯。”康乐乖乖点头，“之前韩大人有些头痛，我便把配方写给他了。”

孙太医无言。虽然那安神香囊并不难得，但能得到康乐公主亲手所送的人也寥寥无几，更何况是直接把配方都给了出去的。

孙太医开了药方，又交代好如何煎药以及一些事项，自觉今日任务已经完成。

眼看着时间已近晌午，他捋了捋胡子，邀康乐：“公主，韩大人并无大碍，只是需要长期调养，剩下煎药的事情韩府的人就能完成，时间不早了，要不，咱们回宫吧。”

“啊……”康乐垫脚看了一眼外面天色，确实已经在韩府待了一上午了，可是真的要现在就回宫……

康乐迟疑地看了一眼韩江。

韩江看着康乐，语气轻柔道：“公主之前交给臣题字的画，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公主可要留下来看一看？”

不等康乐回答，韩江又客客气气对着孙太医道：“时间不早了，想必宫中已经在等孙太医回去用膳，韩府便不耽搁孙太医时间了。”

一左一右，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孙太医便笑了一下，不多纠缠，拂袖而去，把时间留给这对年轻人。

康乐：“那幅画……”

“尚在装裱，工序有些复杂，还未完成，要过些时日才能送还到公主手中。”

康乐缓缓地应了一声，左右又不着急，什么时候装裱好都行，只是可惜不能早点看到韩江在上面提了什么字了。

然后康乐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韩江明明知道画没有装裱好，怎么还能开口邀请她留下来看画呢？

她后知后觉：“你是故意的？”

韩江看着她惊讶的小表情，眉眼温柔了稍许：“你出宫几次，却都没有品尝过宫外的膳食。”

“京中邀月楼声名在外，极负盛名，我让人备了午饭，还有一点邀月楼的点心，公主留下来来尝一尝吧。”

康乐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直到管家把所有的饭菜点心全都摆上桌，康乐怔愣住了：什么“一点”，这是把整个邀月楼的点心都买了一遍吧。

康乐轻轻咬了一口红豆糕，然后才小声说：“还好孙太医没有留下来，不然若是他看到这一桌东西，一定会严厉地教训你一通。”

韩江正为她盛汤，一蛊汤炖得橙黄澄澈，飘着一层油香，上面点缀几颗绿色葱花，让人食指大动，他随口问：“为什么？”

康乐眯起眼睛，笑得眉眼弯弯的，带着点小调皮道：“因为按照孙太医的指示，饭前半个小时，我就不能再吃点心啦。”

从碧最初看到这一桌东西的时候就几番欲言又止，但念着韩江也是一番好意，也只是一顿饭而已，便忍着没有说。

现在听到康乐开了口，再看那碗汤，忍不住补充道：“公主肠胃娇弱，油腥气大的东西也不能多吃。”

目光一扫桌子上的东西，委婉道：“公主吃不得辣，辛辣、生冷的东西都吃不得，饮食需清淡，调料重的东西都要少吃，饭前餐后皆不能饮茶，少食多餐。”

韩江手顿住：这一桌东西都是邀月楼招牌菜，各个都是京中饱受称赞的佳肴，味重而美味，年轻人趋之若鹜，可若按照从碧所说，几乎没一个康乐可以入口的。

康乐很爱惜健康，平素里都是遵照医嘱，这些注意事项早已成了生活中下意识的习惯，现在作为旁观突然听到从碧提起，意识到：照料她的生活，真的好麻烦呀。

好些细节她都没有意识到，从碧都已经早早为她考量过了。

只是这是在韩府，而且这一整桌都是韩江特意准备的。

康乐夹了一筷子鱼片，沾了红彤彤的辣油，她弯着眼睛解释道：“也没有说的那么严重啦，偶尔吃一点点也是可以的。”

说着便要把鱼片送到嘴边，韩江摁住她的手，轻轻地夺了筷子扔到桌上，语气里有些不易察觉的隐怒：“不必再吃了。是我没有安排妥当。”

不是为康乐，而是因为自己。

他看着那一桌子菜，难言心中是何感受。

之前知晓康乐身体不好，但也仅限于知道她容易生病，经常吃药，对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从未在意过。

毕竟堂堂一公主，再如何也是锦衣华食，定不会吃不饱穿不暖。

可现下看来，也仅仅比果腹好不了多少。

可即便康乐一直忍受着虚弱多病的身体，寡淡无味的餐饮，繁杂苛刻的日常规矩，可依然温暖温柔，会留意到第一次见面他没得到食盒的冷脸，会在得知他生病时恳请自己的主治太医前来为他诊治，会为了包容他的疏忽主动夹起根本不能吃的鱼片……

康乐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