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何,弄到一笔钱,帮我家渡过难关再说。 ”
冷冷淡淡跟余豪讲。
“可怜人,被家里压得一无是处,只会作践自己,”余豪手夹着烟,抬手朝车里一点,“同病相怜。”
郁仪赶紧看有没火星掉下来,但昏蒙蒙路灯下,看到余豪脸面,其实是极好的骨相,暗中轮廓凌厉,只是眼神越显倦怠。
不过还是讨厌这人:“你自甘混账,我不是,别拿我比。”
“你不了解我,我哪是混账,”余豪下车磕着烟转圈,“凭自己考的里昂美院,我学设计,飘忽的设计,很努力学,但一无是处,幸好我是不愁吃穿的。”
“你家不是搞房产吗,难道不需设计?”
“我家那些项目,只会用省钱,庸俗,千篇一律的,我的沾不上边。我哥跟我爸臭味相投,嫌我捣蛋,就想把我当个攀关系的用了。”
“攀关系,没什么不好,也是自己的用途之一。”郁仪愣愣说,自觉有点违心。
“很过分的,逼我娶个大六岁的剩女,银行家家里的。” 余豪呵呵笑。
郁仪没觉好笑:“能认识银行家剩男,大十岁我也嫁。”
余豪摇手指:“不同,对男的来说是侮辱。所以我才混账,混得没千金敢沾我,就除了你,犯傻犯贱地自己找上门。”
郁仪感到了嘲笑,但真觉跟余豪同病相怜,无端地,生了些亲近感,走下车笑对他:
“所以混是混,但要爆出HIV,犯罪入狱,那真是一无是处,不定你家里人把你宰了。”
“并不是怕威胁,才待那社区。”余豪站直,丢了烟忽地严肃。
“不想认怂?”
“不想混得没劲,”余豪一本正经,“狐朋狗友只图我钱,不过周哥不一样,他逼我说出这些,就对我说,你不是工具,只有被人利用的价值,你总能找到自己价值。”
郁仪感叹,周忱真是鸡汤圣手,把个小年轻哄的一愣一愣。但回想他所作所为,也是真有一套。
“我百无聊赖,在别处是摊烂泥,这里他盯我,我至少是有用,有用地找自己价值。”
郁仪无话可说了。看余豪的“沦陷”,又感到了一点危险,周忱这人,干什么都用尽心机势在必得的危险。
就问余豪:“死心塌地跟着他,想过没,他是个怎样的人?”
“很强的人,很强的意志、目标,然后打仗一样谋计,总在思量,步步为营,”余豪说着点头,“是我想学的人。”
郁仪觉得说得真准,同周忱做事,他给人的感觉,便是这样。但余豪没说他阴阳怪气,风轻云淡的嬉笑后,都不知藏着怎样的深沉、或晦暗。
——也许只有自己能察觉吧,见过爆炸里那一幕的自己。
“跟你交心,也是想你别再把自己当工具。”余豪真诚着,伸手把郁仪衣服掩好。
郁仪回过神,忽感动,也觉自己小瞧了余豪,但再回过点神,疑惑问:“也是周忱让你说的?”
“说过,是默许,”余豪手指自己,意思是自己主动,“不用再赚我,你跟他是朋友,试着帮下你无妨。”
车在公路边,荒草一片,扔着修高架桥的水泥垃圾,四顾无人,只有大工程车的轰轰而过的扬尘和烟气味。
郁仪不信,但只能说服自己信:“那你送我回去?”
“自然。”余豪拉车门请。
郁仪卡到门口,眼神坚定:“除了钱,看在‘同病相怜’份上,还帮我件事。”
* * *
不敢相信这种地方还住人,但确凿无疑。余豪把车停巷子口,言之凿凿说送周忱回过这里。
巷子是待拆迁的极老旧地方,一半围了铁皮,另一半房子塌榻垮跨,估计被推土机锤过,断墙和断楼板支棱,破衣烂鞋,膏药似的糊在上面。
只有一栋还全须全尾,看得出是民国时的老洋房,大概有历史,还没被拆掉。墙面坑洼露红砖,拱形的门廊和窗线,破得几乎看不清形状了。
还钉子户似的,墙头一盏白铁皮灯罩,放出唯一的道白惨惨光。
“我自己去找他。”郁仪打量完开口。
“不用我陪?”
“有些话,想一个人跟他讲。”头也不回,朝白光指的路走。
余豪缩回车:“那好,我车里等你。”又鼓励句,“以你化险为夷的经验,倒不用担心。”
郁仪明白他说的是孤男寡女相处的事,还加上月黑风高寂寂孤楼。她也觉得自己挺胆大——周围,说不上万籁俱寂,有城市里无孔不入的嗡嗡声,但踏上凹陷的石槛,就背脊发凉,走进楼,如同被密闭,被与世隔绝了一般。
长廊,两侧是门,月光从尽头的高窗泻进。地上不平,有绊脚的杂物,哐当哐当,头上挂着的两件薄衣服,在腐臭味里鬼一样地飘,又有老鼠流窜的呲呲声。
“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