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人间世2

报复性地咬牙说了一句——“姐姐，你是不是在天上太久，忘了自己也是人了？”

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刺入周生生眼中。周生生倒退两步，盯着那女孩眼神惶恐，随后夺门而出，逃命似得离开狱里。

周生生记忆里的狱很有意思，除了关着小女孩的那一间，其他的狱都是空的，也没什么看守的人，甚至连枯草都没有，门户大开，天庭的狱不该是如此，看来这是因为周生生记忆的原因。七月蹲下身，手覆女孩脸上，闭上了女孩死不瞑目的双眼，随后跟着天书离开了这地方。

刚刚踏出狱，场景便回到了周生生住的宫殿，不知道周生生梦见了什么，只能看到她此后一次又一次半夜惊醒尖叫，那神将一开始还是哄着顺着，后来就开始逼问周生生梦到了什么，可周生生非但不肯说，看着神将的眼神也逐渐变了。

你有噩梦吗？那些噩梦会在你辗转反侧间，一刀刀破开你陈年旧疾，告诉你更为残酷的真相——有的东西永远不会过去，而我们既没办法做到真的原谅，也没办法去真的痛恨驳斥和反抗。

七月双手撑着后面的梳妆镜，身子微微后仰，七月知道，周生生会痛苦的根源就是因为她既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没办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自己心安理得地享受下去，又没有办法去痛恨自己家里人，没办法去痛恨这些拉着自己同流合污的神仙，她只能折磨自己。

就像周生生脚下那对三寸金莲，明明痛苦，明明畸形，明明是别人强加到自己身上的，可也会随着自己的生长一同变大。哪怕那个人离开了，脚也变不回原来的样子。这就是精神上的锁链，该恨的人不能恨，可说原谅又没办法真的原谅。

这样想着，七月没来由觉得呼吸困难，仿佛自己也被什么东西勒得透不过气，一如这宫殿里的沉闷，周生生半夜的尖叫，算是破开这沉闷气氛的利剑，只是周生生自己就比较痛苦了，一次比一次睡得短，一次比一次尖叫得久，到后面是经常好几天抱着枕头不敢睡觉，精神上的折磨和身体上的折磨让周生生看起来像是枯槁，周生生在这折磨之下，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混下了界。

七月眼见着画面一转，就是地界，周生生向周边村民询问爹娘的下落，却得知自己的家里人早在二十年前那场瘟疫中死去了，尸骨同那场瘟疫死去的人和妖一起埋在了不远处的乱葬岗。

那个神将没有救他们。

那个神将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