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
一阵风过。
无用斋的门被撞得咚咚作响,唤醒了沉睡中的芦小花,芦小花万分嫌弃地拿开搭在身上的天聋地哑的手脚。
听见风声,七月这才逐渐平复下来,避开叶子卿探寻的目光,低头看着白玉桌子,继续用老男人的声音回答:“……现在怕了。”
这次,七月话一说完就被织女按回座位面对着叶子卿,而织女坐在她身边,随手拿起自己要缝补的东西和针线:“斋主,我扎过了,这针真不疼。”
正在狐瑶怀里的喵太郎叫唤几声,圆圆的脑袋冲着七月,与它主人的眼神一样带着好奇。
七月看向坐在对面的叶子卿,身子绷紧,一言不发。
对面的叶子卿也没有追问什么,慢条斯理将红布折耗放回袖子,又换回了那把折扇:“无妨,在下尊重七姑娘的意思,七姑娘要是不愿意开口,一会儿出去,想说什么就写在下手心吧。”
出去?
门外打更声恰巧过,七月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就被突然冒出来的芦小花抢先。
“咯咯咯,野男人。你大爷,大晚上你想把七小月带哪去?”
五彩大公鸡飞到桌面上来,把茶壶和杯子都踹到地上,卡在叶子卿和七月身边,扑腾得七月一鼻子的灰,五彩大公鸡半耷拉的鸡冠半垂不垂,羽毛倒是神采奕奕,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弯着鸡嘴和叶子卿脸对脸,仿佛一个不对,就打算把叶子卿活吞了。
茶具掉在地面,稀里哗啦全摔碎,水流了一地,碎裂的瓷器像是被揉碎的白云,带着破碎的美,这声响,惊得天聋地哑都醒来,连带着一直低头织东西的织女都抬起脑袋,七月耳朵也被这声音一刺。
被吼的叶子卿没动作,反倒是站在叶子卿身后的狐瑶,抱着喵太郎走上前,还一脸好奇伸出手戳芦小花的身体。
眼前的场面不可谓不混乱,七月默默走了出去,拎着扫帚进来,将被芦小花踢碎到地上的杯子什么的收拾了,一直站在狐瑶身后的杜若,眼尖瞅到七月的动作,温和一笑。
面对芦小花的诘问,叶子卿没有半点怒色,反倒展扇轻摇,不紧不慢地说:“唔,白天恐打扰七姑娘休息,在下也没有时间,无奈之下只能趁着晚上来。你们不如随在下一同出去十里街逛逛,在下也好略尽地主之谊。”
一边的地哑听见,欢欢喜喜带着天聋绕出白玉桌,站在叶子卿身后,还没等芦小花说话,立场便已经分明,毕竟是小孩子心性,对于出去玩什么,兴致从来不会低。
收拾完碎渣子回来的七月,刚想进去白玉拦柜,也被天聋地哑扯着衣角拖到叶子卿身后。只剩芦小花和织女还坐在拦柜里,七月望一眼芦小花,芦小花骂骂咧咧飞了下来:“咯咯咯,野男人,还不快走,大爷我饿了,我要吃豆腐皮包子,吃十个,咯咯咯,吃穷你。”
这话一出不只是狐瑶和杜若笑了,叶子卿也掩唇转头,七月撞进叶子卿的目光,分明从他眼里读出了炫富的意味。
炫就炫呗,七月也没办法反驳。哪怕叶子卿不是狐王,他也是蓬莱岛的小岛主,退一万步讲,哪怕真有一天蓬莱也没了,叶子卿的本事和他的法器宝贝,也够他养活自己和一大家子人了。
虽然很多神仙都没把钱财当回事,但叶子卿说起来也不是神仙,他只不过是玄鸟凤凰的徒弟,半人半妖,真要成神成仙,按照浮生境的规定,要么天生地长像织女和太白金星一样,要么就是得后天修成的,或者有大德行造福苍生,而叶子卿目前,哪样都不占。
可纵然叶子卿哪样都不占,他的日子和地位,却也比那个世界大多数神仙都要好。这世上有的事,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七月眼中毫无波动,她与叶子卿其实说起来,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既是距离上的两个世界,也是经历上的两个世界。
这样想着,脑袋猝不及防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炸毛的芦小花神色古怪,嘴都快撅一处了:“咯咯咯,七小月你大爷的在想什么呢?你可别舍不得宰啊,当初要不是看你值钱,大爷我就不跟着你了。咯咯咯,谁他妈对你图谋不轨,大爷我都觉得是他们赚到了,要还不给我吃好了,大爷我咽不下这口气。”
咋咋呼呼的芦小花还想说些什么,七月却已经有些喑哑,好在狐瑶直接抱着喵太郎过来,小心翼翼摸上芦小花脑袋,芦小花翻白眼,直接转身就追着狐瑶啄:“咯咯咯,大爷我的脑袋也是你能摸的?”
狐瑶花容失色抱着喵太郎躲到杜若身后:“长老救我。”
倒是上演了一出老鹰捉小鸡,七月展开眉头,天聋地哑一个拉七月的衣服,一个拉起正坐的叶子卿,把两人往屋外拖。七月略带询问看向还在拦柜里的织女。
无用堂中四周的灯都吹灭了,唯有白玉拦柜中上的几盏油灯闪着微弱的光,油灯里的火焰,像是跳动的小人,织女的眼尾倒是看着与烛光一个色,头上的银河簪仍然是不染尘埃一样的干净,织女淡淡一笑,站起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