篙东山
男人如自己所愿进入无用斋后,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转眼间刚刚那个神经兮兮的模样一去不返,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变回那傲慢而不可一世的样子,带着夫人孩子趾高气扬地从她面前路过,看都不再看织女一眼,仿佛刚刚为织女着迷的人不是他,男人长得高大清秀,腰间别着一支笔,笔看起来价格不菲却没怎么见使用的痕迹,看起来仅仅是装饰品,可无论是谈吐,还是神态之间,总有种让人莫名膈应的感觉。
这是哪家的人这么不长眼,撒泼撒到无用斋了?
都还没到无用堂,又听见这男人指指点点地说:“哎哟,你们这院子里还种花呢?那你们可得好好伺候我,要是我一个不高兴,把你们这事回去禀告给我主人,你们这破地方又不像璇玑宫有地网护着,到时候他们一下界,你们这一院子的花可就都没了……”
“谁允许你们种花的,在这个世界,只有神,只有天界,才能种花!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也配赏花?”
七月只是闭门后,随着织女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任凭他怎么唠叨,全程都没有搭理他,这男人嘴上说是说,但也没真敢对无用斋的斋主大呼小叫,没人回应他的话,他面子很是挂不住,但又不敢发作,最后只好不断骂着跟在自己身后的自家女人和孩子。
“……闭嘴!”
突然间,男人背脊串上一阵冷意,听见这莫名其妙的声音,男人很纳闷地转过脑袋,刚好撞进七月阴鸷的目光中,吓得他连忙转回去,不敢再吵嚷,仍旧保持着他那高昂的头颅,进了无用堂。
抱着孩子的女人对她投去感谢的目光。
无用堂内,织女还是待客有礼的端上一盘茶。
“不知你们所来为何?”织女站在一边,就在温杯子,准备泡茶的时候,被突然站起来的女人吓了一跳,女人将孩子放在她的位置上坐着,自己则是靠近了织女,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替她泡起茶来。
“这……”织女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那秀气男人豪气地摆摆手,表示无所谓,语气中仍旧带着炫耀和得意:“就让她干吧……下贱胚子,生来就是做这种活的。”
“出门在外,您夫人真是给您争足了门面,”七月拦住欲再度上前的织女,目光扫过泡过来的茶,也碰都不碰一下,直接开门见山,“不知道你们前来有何贵干?”
“你们这地方,前两天是不是来了个矮子。”男人优哉游哉拿起茶杯,吹去面上浮起的热气,慢悠悠说。
“我们这地方,经常来矮子。”
“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那个叫高胜的,这两天是不是来过你们这?”男人自顾自解释,啪的一声盖上盖子,“没错,是我派人告诉他,这钟南十里街有个无用斋,无用斋能替人实现所有愿望的。”
他是来验收自己的果实的。
“是来过,不过不是前两天,是昨天。”
日头过了正午,开始偏西,被冲淡的阳光涌入无用堂内,那不远处河面反射的波纹落到无用堂的天花板上,像是层层水痕。
“呦,看来他还纠结了两天呢……我原以为像他都穷困潦倒成这样了,会想都不想就过来呢。”男人说。
“他不是你……”
那正在泡茶的女人脑袋埋得很低,说话的声音也是很低,却还是让男人听见了,男人额头上的青筋暴露,提起手里的杯子就想摔,随后一下将杯子按桌上,猛然站起。
在众目睽睽下,给了这女人一巴掌。
女人被扇地上,捂住自己红肿的右脸眼泪破碎。
那刚能坐到椅子上的孩子也哇哇大哭起来,这动静把一旁的织女吓着了,她连忙过去,半蹲下掏出自己的绣帕,哄孩子给孩子擦泪。
“是,他不是我,可是你这贱人是我的,怎么,还念着你这前夫,他当然不是我,我要跟他一样,现在你和你这孽种,都得跟他一样跟只狗似的东躲西藏,居无定所,早饿死街头了!不要脸的贱人,你个离过婚的脏女人,还带着孩子,只有我,只有我会大发慈悲娶你,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敢在我耳边嘟囔高胜那个废物!”
男人冷笑着,面目狰狞,说着又要给这女人一巴掌,巴掌却怎么都下不去。
七月死死握住他的左手臂,不让他再动分毫,他的手臂几近被七月掐出一道印子。
男人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眼前这个还没自己高的小女孩怎么来的这么大的力气,而且他的手臂越来越疼,他简直能感觉到自己的骨头与骨头之间不断在摩擦,碎裂的声音。
“你……你个小娘儿们,放开我!你多管什么闲事,不想活了是吧?”
“闭嘴,我平生最恨的……”七月幽幽说,语气不咸不淡,目光却如同刀刃般凌厉,只是在这目光切实投落到篙东山身上的时候,又藏着几缕不易觉察的涣然和晦涩不明,她甚至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得过重,“就是只会打女人的男人,你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