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遗憾
时候有多心疼吗?”
“我……不想让师爷担心。”
“你还知道老子会担心,你不告诉老子,老子才会担心,老子又不是迦箩,替自己人出口气还是可以的……他们敢那样欺负你,只要你一句话,老子就敢替你报仇血洗岭南……”
玉璇玑端坐着,一脚踩着旁边倒着的桌子腿,眼圈周围的红钻入眼眸中,目光灼灼,等着答案。
仍是摇头。
“为什么?”
“师爷,有些事,我自己心里有分寸,知道该怎么做,不会牵扯玉师爷,也不会牵扯璇玑宫。有些人该死,有些人确实无辜。”七月嘴上说着,目光却落在玉璇玑的手上,多年前,他还在天界的时候,世间就流传着他这位三界战神每逢征战,总会戴着手套,避免血溅到手上的故事。
所以在一众天界将士中,玉璇玑的手是最好看的,因为没有伤痕。
这么多年了,玉璇玑不再在天界,也不再是三界战神,他只是璇玑宫的玉师爷。
他不必再戴手套避免血溅到他手上。
他的手依旧好看,因为不是女人的手,不特别纤细,也不特别白,轮廓线条却美得不像话,并不是弱柳扶风的那种美,是如同大地那般广博有力的美。
隆起的骨节是山丘,细小的绒毛是树林,一整个璇玑宫都落在他掌心上,愣生生在这污浊血腥的世道间,护出一座世外桃源。
连同迦箩,连同她。
这手很美,就该这样见于青天白日,不该被藏在套中。
更不该沾染血。
“七——月——儿——”拉长不满的声音,褐色的靴子一步步离开椅子边,逼近七月身前。
玉璇玑的脸贴近七月眼睛,他居高临下半眯着,像是想从七月眼里寻找出什么蛛丝马迹,可眼前人的眼波实在是太过平静,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他任何颜色的念头都无法探寻进去。
末了,他无奈叹声气,张开手臂。
轻轻环抱住眼前这小姑娘。
满是爱怜。
七月的身体绷直,像是根被拉扯到从未有过的极限程度的弦。从未有过的,她动弹不得。
“七月儿啊七月儿,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你们不是老子的负担,老子愿意被你们牵扯。”
话近在耳畔,七月眼里却一半迷糊,笼罩起一层白雾,她想看清玉师爷的表情,却只能看见靠在她肩膀上的人侧脸,和上面的鹿角……像是撑在她头顶的一棵树,互相交错,话音落,玉师爷已经大大咧咧将人松开,恢复了那副痞里痞气的模样。
“如果你那弟弟真的能复活的话……”
“……一定能的!”七月夺声说,似乎分外害怕这种如果,身上依旧留着一种久久未曾有过的余温,让她有些留恋,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分外陌生。
将神色尽收入眼底,玉璇玑依着点头,笑得随意。
“七月儿,早点回来,带着你弟弟,还有小花一起,到时候老子亲自来接你。”
“怎么不说话?……七月儿,你别是真想跟着那老狐狸吧?”
“我……”这都哪跟哪,心中刚松下的弦顿时绷紧,仍是摇头,“有师爷在,我不会跟任何人走。”
“还算有点良心,”玉璇玑啧啧一品,“不对啊,你这话说的,要是老子哪天不在了,你是不是就跟那老狐狸跑了?不行不行,看来老子以后还是得让迦箩少气老子,争取活得长点。”
门口立住一道影子,与大老远投过来的树影交杂在一起,织女不知何时站在门外,饭做好了,她是来叫人的。
“斋主,玉师爷,你们爷孙俩是在聊什么呢?”
“唉,老子在跟她说,让她别上了那老狐狸的当,离那老狐狸远点……狐狸最会勾引人了,老子这徒孙,年纪小,老子怕她被男人骗。”
“嗯嗯,”明顶着里面人的目光,织女用扇掩面,温婉一笑,故意点头,“斋主,玉师爷说得有理。”
饭菜之后,又是下午,傍晚,无用斋开斋替人完成心愿,今晚依旧是没有生意的一晚,回到自己房间后,七月拿出那块木镯子,取下脖子间的项链。
小轩窗,月光下,莹莹发亮。
一阵风吹过,树叶纷纷落如雨。
她攥紧手中的东西。
她一定可以复活弟弟的,也一定可以找回爷爷的。
一定的。
哦,对了,差点忘了。
七月唤出天书,随后敲响织女的房门。
不多时,织女来开门了,她明显还没准备睡,侧身出来,转身就把自己房门拉上,不让一缕光进去。
一朵纯白的花躺在织女手心,绿色的枝,舒展的叶,花瓣半合半开,似乎是因为初绽,不好意思见人,但花瓣是那样纯白无瑕,不带一丝污垢,也绝无其他颜色,白得彻底,像水中的月亮,像新出生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