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端
事情发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见天聋地哑、织女都过来了。
“多亏刚刚的酒,芦小花的血不算流失得太多,”从外面进来的熊乙丁面色犯难,上下厚实的嘴唇刚吐出一条缝,又紧紧合上,眼中流露出来的光在众人间躲躲闪闪,到底没找到可以藏身的地方,它穿过芦小花的梦中身体,低头走到七月身边,七月一直埋着头,熊乙丁就对站在七月身后、高它许多的叶子卿摇头,熊爪抓着自己挎着的破布包,丧着个脸说,“不过,狐王……它伤得实在太重,恐怕……只是时间问题了。”
“乙丁没用,乙丁救不了人,乙丁对不起周奶奶……”说着,熊乙丁的脸越来越丧,熊爪把破布包抓得更紧了,绿豆大点的眼睛湿润了,声音沙哑,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天聋地哑跑到熊乙丁身边,一个拉拉它的衣角,一个拉拉它的小手,对着它比手势。
“小王爷……你个小孩子哭什么,这事也不怪你,就算是再手眼通天的神医,也不见得能治好这世上所有人的病,”织女想了好会儿,才想起怎么称呼面前的小熊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一边的叶子卿看了她一眼,她注意到了,“天聋地哑,你们带他出去玩会儿吧。”
天聋与地哑点点头,拉着熊乙丁往外走。
芦小花的魂魄,任由他们穿过自己的身体,它瞪得跟个铜铃似的大眼睛,也终于一点点小了下来,它抬起自己的脚,一步步走到七月身后。
“对!对!对!天书!天书!”
刚过来的芦小花被这声音吓得半截鸡冠都耸起来,倒退几步。咯咯咯,这七小月,他大爷的,做个梦都不让大爷清净,还好意思说它动不动就一惊一乍的。
它恨她。
七月肩膀一抽动,蓦地捏住芦小花身下的床单抬起头来,按着胸前的床就想起身。
叶子卿顺势扶住她,七月站起来慌乱地对身边的织女问:“天书呢?!”
织女摇摇头,说没带来,七月正想飞回去拿,一个白色的汤圆就闪现在眼前,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说:“呦呼呦呼,但得君心合我心,何须千里拿吾形,呦呼呦呼。”
“天书,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你能让小花活过来。只要你能让它活过来。”七月没工夫去追问小天书的话什么意思,急切地问。
小汤圆似乎对面前这场面习以为常,圆圆的身体飞到芦小花额上停住:“呦呼呦呼,你不行的哦~”
“为什么不行?不是都可以复活我弟弟吗?为什么救不了小花?”
“呦呼呦呼,复活呦呼的弟弟,是主人开的一个例外呢,死去生来,人各有命,岂是能随意插手的,呦呼呦呼……哟呼不要执着哦……”
不要执着……呵呵……不要执着……不过是在他们的眼里,你的小花不值得他们开那样一个例外罢了,看清楚了吗?这就是神仙的嘴脸,哪个世界的神仙都一样。
一道声音,也分不清是在她心底,还是在她耳边响起,滚,滚啊,滚啊,你是谁?你怎么又来了!
冷,冷,一股冷意从心口向四周蔓延,仿佛血液都被冻凝了,七月蹲了下来,手按在胸前,大口喘息着,好难受,难受,连呼吸也好困难。
“七姑娘!七姑娘!”叶子卿将她拽起,他的手分明比她更冷,逼迫她注视自己,“七姑娘,你看着在下,你看着在下!”
咯咯咯,七小月这是怎么了!芦小花一精神,扑腾翅膀想过去看看,忽然间,眼前的画面模模糊糊,像是被笼罩上一层白膜般,它扑过去触到了个什么东西,扯不破,拉不坏。
什么玩意!本大爷就不信了,还弄不开这鬼东西,它想着,用自己的尖嘴一下下顶过去,可这层膜也没有损坏,
这样东西将它与外界隔离开来,它的身体也越来越轻,越来越小,越来越轻,越来越小,那层膜逐渐逼近它,将它裹成了圆球状,它渐渐飞了起来。
落到了一个透明人手中。
“天书,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问话的是织女,她眉头拧成一团,她扫过床上的芦小花,
从来如秋水般静美的眼波,其间也波涛汹涌,任她做了多少年神仙,到底也很难不被生死所触动。
“呦呼呦呼,没有哦,呦呼呦呼。”
织女再次皱着眉头看了看床上的芦小花,又满眼担忧地看着自家斋主,走了过去,拿出绣帕替她擦去额头的汗。
然则,七月虽任由叶子卿将她拉了起来,她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的小花,嘴唇像在水里泡过很久似的泛白,她没有哭。
没有落下一滴泪。
是那么安静。
织女攥紧绣帕,背过了身,怀着一颗不安的心,将心事藏入黑暗中。如果不是他们创下了这个世界,如果不是他们有意引导这边的三界混乱,如果不是……
或许,就不会。
斋主无父无母,没了弟弟没了爷爷,如今,连陪在她身边最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