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寻转机
月光柔和似絮,如一盏天灯悬在暮色中,桐山行宫外,平湖之上偶有几条船头亮着零星的橘黄色渔火,火光在夜色里点点跳跃。
尹仓灵寻得一高处独自饮茶,暖风习习,仿佛可以吹走世间烦忧,耳际似有人声,“一个人偷跑到这里纳凉喝茶,不唤我,可不好。”
无需转头就能以声识人,因为这个人她再熟悉不过,“我想独享清净,不行么?”
商玄声衣角带风坐在她对面,桌面并不大,两人足矣,“行,你想做的事,哪一件我敢说不行。”
尹仓灵被他一番话逗得发笑,欲要伸手给他倒杯茶,“你说了我又不能把你怎么样,官大一级压死人,我懂。”
商玄声忽而握住她停在半空的指尖,微微发颤,无奈道,“与雀斛长公主联姻之事,我不会答应。”
尹仓灵想用力扯出手,“此事与我无关,我不想听。”
话毕,不料对方的手抚过她手心顺势钳住她腕骨,“你相信我仓灵……”
一股火气突然直冲脑海,尹仓灵未试想自己声调会因此提高,“我说了!我不想听!”
几字喊出来,她顿时陷入毫无边际的手足无措,她在发什么昏呢?她有什么资格对面前这个与自己身份悬殊的人倾泻怒火呢?
她没资格,一点儿也没有。
商玄声心酸叹气,究竟是从何时开始深陷于她布下的‘陷阱’呢?也许在尹府大火过后,或者更早,在少时明知此生无缘相见那刻。
天公不作美,夏雨霏霏,断了两人回寝殿的路。
商玄声失落放开手,眼眸暗淡下来,“我听你的话。”
腕骨处禁锢消失,尹仓灵的心却恍如被上了枷锁,语气仍坚硬如石,“商玄声,我们本就两相对立,早该分道扬镳,如今害死哥哥的凶手已然找到,你娶谁,谁嫁你,皆与我无关。”
话已出口,斩断关联心中应该松口气,可她却越来越难过。
她眼看着商玄声站起身,凝望她眸底昏黑,明明那里刚才还存在她的身影,她只听对方平静淡泊说道,“你的选择,未曾一次倾斜于我,无妨,你的心,未曾为我留有一寸,也无妨。我寻求得东西不多,但仅仅那么一点儿,眼下也要失去了。”
他眼神空洞,越说嗓音越哽咽,‘滴答’一滴泪滴落在尹仓灵手背,由温热到冰凉,又听他言说道,“仓灵,你可不可以别在我面前说如此伤人的话,我求你。”
泪滴随着尹仓灵翻手滑落于掌心,她收回手在袖下握拳,掌心一片湿润,她将雀斛王写给商玄声的密信放在他面前,“毒杀哥哥的凶手说你与此事有关,是你一步一步将哥哥推向死亡,这封信我没给任何人看过。现在,你骗我也好,我就坐在这里,听你说。”
商玄声无力辩驳,目光落在密信之上,“好。”
他自然垂眸道,“上元节与我相邀的人,是你哥哥,尹西成。”
他敏锐捕捉对方眸光中的不敢置信,“赴上元宴之前,我们本应守时在城外竹林相见,我没有等到他。”
尹仓灵紧紧抿唇,不愿接受事实,“那这封信……”
未待说完,商玄声直接出言接下,“这封信,是他要挟我将他划入阵营的筹码。”
尹仓灵眼底酸涩,皱眉反问道,“不可能……哥哥他是丞相的人……他为什么要……”
商玄声一时语塞,极力隐忍望向对方哀伤的眼神,“为了你。”
三个字恍如晴天霹雳,震得尹仓灵忘记呼吸,心如刀绞。
随即听商玄声继续说道,“他曾同我说,这么多年,就算活着再艰难,他的脊骨也一直不愿为权势弯曲。可一路历经父亲被冤、母亲惨死、功名被替等等不公之事,最后却顿悟出,唯有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向上爬,才能稳居高位保全家人,所以……他娶了你嫂嫂。”
大雨倾盆而起,在尹仓灵喃喃“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之时,他接续前言,“他曾效忠丞相不假,但丞相所谋之业的其中一环,是需要将你当作随时可以被抛弃的棋子予以利用,他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如何忍心。”
尹仓灵只觉得对方的声音随着视线越来越模糊,她听不清对方接下来说了什么,她只知道哥哥没撒谎,成了婚确实能当大官,当了大官确实没有人敢欺负他们。
但哥哥他也撒了谎,他的大官得来的并不光彩,事实上他本应可以通过考取功名堂堂正正成为大官的,可有人踩着他硬生生将功名抢走。
商玄声两腮酸涩,“至于密信的事,对不起。”
她双手掩面,强压哭声,喉咙哽得生疼,脊背瘦弱轻微耸动,泪水从指缝间无声流下,打湿纸张,“哥哥……骗我……你们都……骗我……”
她的泪仿若尖刃刀刀扎在商玄声胸口,他慌乱蹲在尹仓灵身边,急忙从怀中掏出木盒,取出一颗蜜饯颤抖着往她手心里塞,看她不从整盒塞过去。
“仓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