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个男友

你顺着那小小方方的窗口探出手去，方窗中的孩子瑟缩着后退了半步，于是你便收起伸出去的手，犹豫着举棋不定，但是最终，你还是收回了手。

“把东西拿走吧。”

你向你的部下下令，同时眼神示意赛诺，让他一起行动。

赛诺会意，立刻也开始工作。

须弥这边奇怪的风俗啊……

知识在沙漠民这里是绝对的违禁品，如此大量的外国书籍流入这……像是周围的聚落居民把孩子聚集在一起教学的地方，勉强可以称得上是学校吧，对，流入这个学校，对于须弥教令院来说，是必须赶快解决的大罪吧。

你望向远处赛诺他们那些风纪官和你的手下忙碌着收拾书本的身影，赛诺身手的确不凡，而且还能调动这么多风纪官，那么他在风纪官中的职位绝对不低，肯定不会被派来干区区寻找失踪货物这种小事。

如此看来那个商人向教令院寻求帮助的时候，一开始就点明了“大量书籍流入沙漠”这件事，所以赛诺最开始的任务就不是寻找失踪货物，而是为了防止知识流入沙漠。

真是可笑。

你想起以前在孤儿院的生活，每天都可以接受基础教育，而不是像刚刚那些小孩似的大字不识一个。

真好啊，你的母国，至冬。在须弥这种地方，一切听从虚空终端，由虚空终端决定一个人的一生，决定他是否可以得到知识；决定他是每□□不保夕的雇佣兵还是拿着学术经费写写论文的学生；决定他的有价值与否……

“不要——”

大部分书籍都已经被装车，除了那些小孩手里的，当一个风纪官要拿着小孩手中的书的时候，尖利刺耳的喊声划破死寂的氛围。

你看到那个有些急躁的风纪官仗着大人的力气，强硬地把书从小孩手里夺走，小孩猝不及防被夺走怀里紧紧抱着的东西，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你看到他细瘦的胳膊颤抖起来，挣扎着想要起身，但——你已经听到他的哭声了，他抽噎着，显得那么无力，光是流泪这件事就已经耗尽他全部的力气，他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地被抢走手中的书，或许反应没他那么剧烈，但是如夜风一般阴凉的氛围也如夜风一般吹拂过此地，徒留满地疮痍。

你还在看着那个小孩，你看到他已经放弃挣扎，在柔软的沙地上开始扭曲着缩成一团，后背一抽一抽的，他缓缓恢复了一些气力，翻过身来了，侧着身子在沙上卷成一团，离散的淡金色沾满他的半个身子，以及面部，似乎因为是有泪水的缘故，沙子被紧紧粘在他小半张脸上，尤显滑稽，他痛苦扭曲地嚎哭表情因此而更加狰狞。

所有的货物都已经装得差不多了。

你转身，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这里是须弥，不是至冬，你的手还伸不到这么长的地方，最好入乡随俗。

说起来这个……

你的眼睛在人群中游移，试图寻找那个白发的少年的身影，却发现他也和你一样游离于人群之外，在远处背对着这里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你绕过人群缓步靠近他，稳稳站定在他身侧半步远的地方。

“须弥的风纪官，应该对这种事情见多了吧，毕竟你们每天都为了打击知识犯罪者而努力工作呢。”

你侧身扭头看向赛诺，却看见少年向来狼一样锋利的眼眸中罕见地染上几分迷茫。

唉？

本地人不应该早就习惯了吗？

“……沙漠民中适合接受知识的人，虚空终端会选择他们进入教令院，其他人，私自获取知识，就要接受审判。”

“嗯？但是……你好像也是沙漠民吧？不觉得不公平吗？评价区区虚空终端就判断一个人的价值。”你对他不偏不倚的回话态度感到无聊，于是竭尽全力拱火。

“……”

他这次没有再回话，但是你知道，他肯定早就对这离谱的制度感到怀疑了。

他的迷茫如此深厚，像是溶洞中日积月累的水珠带落矿物质，日积月累，凝成厚重的钟乳石。

怀疑的种子早已在他心底扎根了，不知道哪一天，遇到合适的风雨，就会彻底发芽。

这个狼一样的白发少年将矛头对准昔日效忠的教令院之时，会是什么样子呢？

啊，有点好奇呢。

远处的风滚草被吹动发出喀喇喀喇的声音，轻飘飘的一团甚至没有在沙地上留下行过的轨迹，你沉默不语着和赛诺并肩而立，直到你们的手下打包好货物押送好犯人，在远处呼唤你们离开，你们这才一齐转身，向那边走去。

“刚刚你的部下趁着装车的时候都把货物检查了一个遍吧，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直接拉走去还给我的雇主了？”

“还不可以，这些赃物，也是协助审判的一部分，得劳烦你再等待审判完毕了。”

切，这人私底下一副谐星的样子，到了公事上还真是滴水不漏啊。

你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