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子
了扯他那袍子,他抬眉眼中漆黑,蒋年年毫不惧他,只是一个劲说着,“这也不暖和,等着,我拿件更厚实的。”
她一走裙摆刮起微风,烛火摇晃,影子在书卷里晃动。
那人又奔过来,绕到他身后,狼裘铺在他身上,连带着她的怀抱。他侧头愣神,她朱红的绸带在他脸上轻轻扫动。
惹得他脸颊微痒,她双手从他的脖颈绕到他的胸腔,他低眉,能看到她白中透粉的指尖缠绕着蝴蝶结。耳朵能感受到她细小的呼吸声,夜很静,很奇怪,他所有的感官被放大。
身后的压感消失,蒋年年系好狼裘起身去端案上的碗,怕等会梨汤一凉便不好喝了。
高纬继续专注看书,只是书上的字模糊不清,身旁那人用勺子舀着梨汤,热气腾腾。
“殿下,看书也得有个度,我煮了梨汤,它有止咳的功效,很甜的,殿下尝尝。”她像是哄小孩一样温柔有耐心。
她歪头,笑容似淡淡月光,是他从未尝过的温柔糖。
蒋年年见他不语,整个人愣住一样,她疑惑地把汤勺递到他嘴边。
梨香萦绕,他低头梨水至唇,浅吮一口,口中甜如蜜。
“如何。”蒋年年见他喝下一勺便问,“好喝吗。”
“嗯。”他轻轻点头,伸手从她手中接过汤勺,“我来吧。”
微微抬眸,余光中,她跪坐在一旁,手肘立在木案上,撑着脸,静静地看着他喝完了梨汤。
突然间,她伸手,冰凉的触感贴在额头,随之而来的还有淡淡柔和的体香,他打了个颤,下意识往后退了半分。
蒋年年抽手,又贴了贴自己的额头,她抿嘴颔首,“嗯,烧是退了。”
随后望向他有些紧张的双眼,蒋年年凑近,那双桃花眼闪过一丝无措,她问,“殿下,你还有不舒服的地吗?”
“没有。”他斩钉截铁,蒋年年低眉却看他耳朵微红,许是冻着了。
她每年冬天耳朵都会冻得通红,冻得麻木得都感受不到痛,等日后就会长冻疮发痒。
她叹气,生病的孩子总是嘴倔,憋着不说,尤其是像高纬这样傲娇的孩子。
蒋年年仿佛是仗着他被废囚禁,又仗着如今永宁殿只剩他们三人,胆大包天伸手插进他的狼裘,将连体的裘帽双手拎起盖在他整个头上。
她扬起嘴角满意地望着被毛绒覆盖的耳朵,随后笑脸盈盈地问道:“殿下,这样耳朵还冷吗?”
还别说,高纬现在还蛮可爱的,灰色毛茸茸一团,像只小狗。
她笑着笑着嘴角一僵,一点都不可爱,哪里是小狗,明明是小狼。
只见他低沉着脸,双目狠戾地凝望她,活脱脱一只龇牙咧嘴的小狼。
烛火噼里啪啦地响,他不说话,光那两双在夜里森森瞪着她的眼就够吓人了。
真是毛骨悚然,蒋年年嘿嘿笑,笑得断断续续,“哈,哈,哈,殿下,看来您不冷了,天色渐晚,奴婢就不扰您休息了。”
她急急匆匆端起汤碗便走,起身没走几步就感受到扯力,她回头只见她的裙摆不知何时在他脚下。
高纬他欺人太甚,蒋年年皱起眉头,转眼一想她跟病人计较什么,于是她叹气,一字一句无奈道:“殿下,您不能这么欺负奴婢。”
她用欺负一词,倒显得他卑鄙无耻,他一愣,抬起脚,把脸撇到一边,望着烛火晃动,不去看烛火勾勒下的少女。
他缓缓开口,低声道:“本王没那恶趣,本王只是想提醒你,你不要忘了本王的糖。”
糖?
哦,她最近忙着都给忘了。她点头,她不禁失笑,抱着端盘,像是哄小孩一样,“嗯嗯,殿下再忍忍,我明天一定给殿下做。”
“你若再笑,我便杀了你。”他抬眉,幽幽双眼,危言耸听。
蒋年年收笑,都说伴君如伴虎,高纬还未做上皇帝,她就深有体会。
她颔首,屈膝行礼。
“奴婢告退,奴婢一定信守承诺。”
偌大的寝屋只剩烛火声,他又擅自撑起窗,透过那一指间的窗缝,望着静悄悄的秋千。
随后轻轻道了一句,“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