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风起云动,水溅雾蒙,
鲜血之中那狼那合不上嘴的头颅,令蒋年年作呕,她手颤抖捂住嘴,强忍下恶心。
两只脚冰凉麻木,险些站不稳。
眼前少年踏血而来,试图挡住那七零八落的肠子,和一地鲜血淋漓。
可是少年身躯修长根本是徒劳,见池中少女失魂,高纬眉心微动,他欲伸手却又因理智怯怯放下。
“你可有吓着。”
他贴心温柔,却令她后怕。
“无事。”蒋年年摇头,望着漫来的血水,往后退一步。
这一退,似刻意远离他,少年心中多了丝落寞,他垂目望着水中游荡的鱼儿,轻轻道了句,“无事便好。”
李瑛早已把昨日的饭菜给吐了出来,郑鱼则死死掐着李瑛的胳膊肉强撑着,她缓过神来见高纬,扑通跪地。
抬头见旁边李瑛还在拍着胸脯呕,她狠狠拉扯他的手臂,他重心不稳险些头栽下去,怒视着郑鱼埋怨道:“干嘛?”
“这是皇上,你还要不要命了。”
李瑛呆了一秒,随后跟拜天地一样,双臂大抬大拜,响彻山谷,“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郑鱼扶额,这家伙穿来不学礼仪么,她往另一侧挪了挪,离他远些。
高纬没理他,他握紧手中的弓,傲气却带小心翼翼道:“这附近野兽居多,你不精箭术恐有危险,有孤在身边能少不少麻烦。”
蒋年年一愣,他这是在请求自己把他留下么?
少年的指甲陷进牛皮箍一下下摩擦,这个高高在上,令人生畏的帝王,此刻请求一个小姑娘,留下他。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因他察觉到她在怕他,他那颗冷漠傲视群雄,以王者无畏为则的心也跟着害怕。
李瑛倒是抢先发言,“对呀对呀,咱这就陛下会射箭,跟着陛下安全些。”
郑鱼拧了把他的手臂,小声道:“你少说几句会死啊。”生怕身边这人赶着去投胎,把她也给拉下去。
怕吓着蒋年年那胆小的,高纬寻了枯草把血迹盖住,李瑛捂着眼在一旁叹息,虽说他平时跟这阿嫂不对付,但总归是一条生命,不免惋惜。
郑鱼上前拍着他的背,安慰道:“节哀。”
随后拉着他去抓鱼,转移注意力,气氛一下子又活泼起来,两人在瀑布前嬉笑打骂,李瑛一个不小心摔在水里哎呦直叫。
而蒋年年则望向坐在岸边石头上的高纬,他手中的弓一直未放下,望着丛林,乌发被白玉莲瓣形发冠束成高马尾,若是细看,还能看见那朵白莲上挂着血珠。
蒋年年走进,荡起一圈圈波纹,少年察觉到那片温和的花香后,抬头定定望着她,眼中蓄着幽光。
“柳芊儿……是你杀的么。”虽质问,但依旧温柔,轻声细语。
他本想说那什么芊是被狼吃的,与他无关,可是看到小姑娘真挚的眼神后,他点头。
高纬望向她青丝间,耳朵上未愈合的伤疤,血没擦干净变成了硬痂,蒋年年那么怕痛,一定会嚎个半天。
“她伤了你,她该死。”
还有之前的,欺负她的,他都不会放过。
蒋年年叹气,柳芊儿罪不至死,她倒也不是圣母心发作,只是这太血腥,太残忍了。
她怕高纬黑化,怕前功尽弃。
她忽得握住少年藏在背后沾着血的手,放进池里,温柔地替他洗去血腥洗去污浊,他很听话,任由她摆布,如一只小狗。
小狗的眼睛里蒙上一层雾,温热的手和凉凉的清水裹住他的掌,他低眉能看见蒋年年的睫毛轻扫,能看见水中那双白嫩的藕腿,淡黄的绸带浮在波光粼粼的水面。
他能感受到掌中脉跳动,一下又一下,如欲喷发的火山。
她握住他的手指,阳光泻下,掌心上有薄茧,有一道道疤。
蒋年年眉心微皱,她忍不住伸手,干净的指尖划过,丝丝痒痒,像蚂蚁,像蒲公英,惹得少年心一颤。
“你以后不准轻易杀人,什么罪就依什么法处置。”她像是在教育一个小孩。
“她伤了你,她该死。”他依旧重复着这句话。
蒋年年抿唇,她是有一瞬间想让柳芊儿死的,可是她那十八年在社会主义和谐观保护教育下的心,始终对这个世界保留人情。
就像偷盗者和杀人犯的处罚是不一样的,可是转念一想,这个世界和原世界也是不一样的。
乱世之下,人的恶被无限放大,她只好告诉自己,柳芊儿如果不杀,日后受折磨的只会是自己。
“那以后你杀伤我的,像那些平民百姓,朝中官员不可随意乱杀,当然十恶不赦的人和贪官污吏除外。”
蒋年年絮絮叨叨说着,手指在他掌心摇晃,他凝望着手掌迎合向上,小心翼翼地慢慢收紧,无限接近,却始终没有触碰。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