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画作
夜晚,顾行钧在自己房间,拿出那副卷起的画。他冷静下来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心里竟有几分高兴。她是第一次对他说了那么多话。
等他展开那幅画,顾行钧惊地站起身。外面狂风暴雨,他习惯这氛围里留了一盏床头灯拿来看书。现在他快步走去将房间所有灯都打开。再回来端详画作。
无论是远看还是近看,都让他移不开眼。这画面极具感染力,层层递进的色彩,缜密的构图和恰到好处的明暗,让观者在不同距离观看有不同的感受。如同她最后一次弹的曲,惊艳了四周。一曲终了,心却被触动起来,感受到一阵阵余韵。
顾行钧从小被人称为天才,无论琴棋书画他都是一点就通,很快就成为同龄人的佼佼者。可听了傅瑾玉的琴,再看到她今天的画,他觉得自己不过是尔尔。这才是天才!她弹奏的钢琴具专业级水准,她的画显示出大家的风范。
此时,一道闪电划开了黑夜。让顾行钧惊了惊。他错了!他和向军都错了!他们这阵子频繁上门,除了感激,就怕傅瑾玉会想不开去寻短见。所以今天望见空荡荡的病房,又听到有人自杀的消息,他惊慌失措到失态。甚至在跑向天台时,他都不止一次埋怨自己没好好看住她。他一厢情愿将她摆在弱者的位置,注意她的喜好,却不去正视她的内心。
能画出这种大气磅礴画作,她怎会是软弱的人。实际上,她比谁都坚强。
顾行钧觉得睡意全消,他想去作曲了。自从她出事后,他再没碰过钢琴。他错误地以为弹琴是对她的背叛。现在知道自己错的离谱,顾行钧迫不及待地想创作曲子。他想作出让她喜欢的音乐。让她不会面带无奈,苦笑地看着他们的接近。
次日清晨,忙了一晚的顾行钧五点又起来作曲,除了出外一趟找人裱画,基本就窝在房间弹琴。
到了周末,向军来找他。保姆阿姨是顾家远亲,看着这些孩子长大。又和向军聊的开,就跟他抱怨说:“钧子在房里叮叮咚咚地弹了几天。就出了两次门,太少了。你劝他出去玩一玩,对身心才好。”
向军很惊讶,傅瑾玉出事后,钧子都不碰琴了。如今是为哪般?他有些担心,加快脚步进去顾行钧房间。
那是一个套间,卧房加琴室。琴室外墙是隔音玻璃,里面摆着钢琴,电子琴和专业的音响设备。向军见顾行钧戴着耳机,专心地弹着电子琴,不时停下写着什么。他看到向军进来,摆摆手就继续弹琴。
和他有默契的向军知道他一会就出来。就不进去,自己找红木凳子坐下。却见墙上挂的写意牡丹不见了,换成一副风景画。
向军对绘画了解不多,学校美术课学了水彩和国画,课程结束他就丢开了。这时看到这画,觉得挺好看,以为是水彩,细看又觉得有些差别。
这画里的晚霞幻化成一群跃出海面的鱼群,千姿百态。幽深宁静中又透出一股活泼的感觉。他觉得有趣,越看越喜欢。
偏生等顾行钧出来,向军却找茬,歪着声调说:“这是哪来的大师画让你撤了大作?那写意牡丹可是你获奖作品,顾爷爷特意找了顶级的装裱师裱好挂墙作纪念。”
向军起个头,顾行钧就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他说:“这画是傅瑾玉画了扔掉,我偷捡回来的。我的画托护士送给她了。”他看出向军想要,可哪幅都拿不到。
向军以为自己听错,不确定地问:“你说谁?”
顾行钧加重声音:“傅瑾玉。我不是送了一副画具给她弟弟玩吗?她弟弟回老家,她就拿画画来打发时间。”
向军看看画,再看看顾行钧,确定兄弟没开玩笑。不由哀嚎一声:“这么天才,还让不让人活了。”
向军边说边扑过去再细看那画:“这是…”
“彩铅画!”顾行钧接着说。
向军怪叫说:“我以为那是给小孩子画画用的。”
顾行钧跟他解释:“不是。厉害的画家蜡笔都能画出彩。不要拘泥于工具。”他为了提醒向军,详细说起那天得画的来由。向军沉默了。
向军听出顾行钧的意思,他们不能再用之前的眼光看待傅瑾玉。那只会招致她的反感。向军想起小时候同傅瑾玉一同参加比赛的情形。小孩都会崇拜强者,大家看见她让对他们挑剔不停的大人评委赞誉有加,内心有些向往。可她独自站在高台,目下无人。谁都无法靠近。他和其他小孩子都只能远远望着她。
向军心里隐约觉得因这次车祸,他才有机会接近她。他最初也是将她放在弱者位置。不,比弱者更甚!钧子不了解,他可是从小就知道她有多强,强到可以傲视所有人。即便后来钧子打败她,他也觉得她会卷土重来。唯独这一回,以为她折断双翼后,再无机会起来。
然而,这幅画的存在,宣告着她的强悍。她又用另一种方式站起来了。
向军不懂画,在家族熏陶下还是具备欣赏水平。再说懂行的钧子如此推崇这幅画,可见她能走这条路。向军望着画,轻叹一声,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