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发被两肩
饴风凉月。
连文字都没留下多少记载的上古妖魔,标志是滴血的两个相拥上弦月,前青历时代将整个大泽杀得腥风血雨,第一任人神青城凭借日月长弓和山河箭才勉强和他打了个平局。
每个大泽人都知道这个故事,但是饴风凉月的结局是什么?玠风仔细回想了下,却怎么忆不起来了。
那魔头死了吗?好像没说;被封印了吗?神话里也没写下这人与天对战的结局。
花霖神情肃穆:“饴风凉月没有消散,他藏匿许多年、寻找重生的机会,就算是万年的时光也无法让他彻底消失。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选中了绯红姑娘的肉身,但结果就是他选中了你姐姐。他属金,被燃烧的火玫瑰压制,我估计他甚至是打算熬死绯红再霸占她的肉身,”他嗤笑一声,“谁也没想到,没几年,她把自己的肉身分了一半给你。从那天起,一具肉身,三个元神。”
玠风眉头紧蹙:“金克木,你的意思是,饴风凉月要占领这具肉身了?”
小月亮几乎咬碎了牙,她听到自己愤怒的热血燃烧的声音:“火克金,金克木,如果死的是我,就好了,是吗?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你为什么看不到让我代替姐姐死的出路?”
花霖摇头,眉心是化不开的悲伤:“这场局中,绯红必死无疑,我唯一犹豫过的,是该不该救你。”她一愣,他继续说:“你忘了吗?我曾经问过你这个问题,魔头与一人,该选哪个。我当时唯一的选择,就是不给你护体丹、赌一把你们姐妹俩和饴风凉月会一起死。我没敢赌,谁也不了解他。”
他眸色深沉:“小姑娘,是你救了你自己,至于绯红,谁也救不了她。”
他短短几句话,一锤定音。她听到热血凉透的声音,好像所有漂泊的希望和怨恨瞬间尘埃落地,所有不甘与希冀都偃旗息鼓,她所有的“为什么”都像是被燃尽的灰,只有唯一一个答案。
绯红必死无疑。
她双手捂着脸,第一次哭到撕心裂肺。而身边的玠风,只是默默伸出一只手,捏着她的衣角,默默陪她在这心碎的时刻。
花霖沉默着,等她好不容易好些了,继续说:“现在轮到你了,没有绯红的帮助,就凭你一个人的元神,你根本抵抗不了多久——”
还没等他说完,她嚯地站起身嘶哑道:“我不怕他!那个魔头想来就来啊!”
玠风连忙拉住她的手:“听他说完。”她这才慢慢坐回去。
花霖看了一眼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一眼:“这是一个凭你我、凭大泽五州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打败的魔头,我就算现在一剑捅死你,我也不确定到底能不能捅死他。我什么答案也给不出来,但是我知道一点,如果大泽还有人能阻止饴风凉月,那就只有玠风一个人。”
“我?!”玠风一愣,失笑道,“你以前总说我是救世主,我说你在给我戴高帽,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花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我的预言可能不准,但是我绝没有说谎。”
玠风暗暗捏住小月亮的手指不肯松开,冷笑道:“那你算好了再来找我吧。”
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花霖倒也不介意,他抱起孩子起身出门,在门口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你也许现在不喜欢听这些,但总有一天你会再来找我的。”
玠风不想理会,他甚至有点后悔找他了,他重新牵起小月亮的手,故作轻松地说:“这老头年纪大了,越发神神叨叨,别理他。”
平淡的幸福像是指尖的沙子,他们似乎都很努力地想要抓住。她一阵怔忡,想起她最近经常看见的冰川幻影,她什么都不敢说,最后很勉强地对他扯出了一个笑容。
他们神情恍惚,看上去若无其事,其实各自忧心忡忡。小月亮一会儿想到花霖的那个预言,一会儿在想孩子过得好不好,连晚餐吃得什么都没注意。玠风见她如此担心,忽然开口说:“我帮你洗头发吧?”
她一愣,似乎完全没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啊?”
他的指尖轻轻挑起她的发尾,声音温柔缱绻:“我们一路奔波劳顿,到了这里还得低调行事,一切都很不方便,所以你想找人帮你洗头发的话,我随时可以效劳哦。”
这倒是真的,玠风一反奢靡作风,一路上风餐露宿是常态。这么小的客栈里找人搓背沐浴是有点难了,她本来还想着找三三帮忙,现在有人主动,那她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小月亮正在给自己拆发髻,玠风拿着热水和皂角进屋,见她拆头发如此艰难忍不住笑出声,他边上去帮忙边笑道:“你这以前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她有些窘迫,声音闷闷的:“以前一到夜里,我就往湖里那么一跳……”
小月亮一下子就想到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场景了,不过短短几个月,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一样。她的发辫拆完了,玠风捞起她的长发放在水里,如丝绸般的墨色长发在水中蜿蜒、在他指尖穿梭,他捞起水藻般的长发,笑道:“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