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来时路

他的母亲芷沅和父亲凉烨都去世了；他敬爱的师哥、“暴雪之巅”升海也死了，而升海居然是卧底；不知为何他多年不回家，一心在外面做生意，和弟弟展修关系极差……三三说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他一时根本消化不了。

他坐在地上、盯着自己的面前，地上有一队蚂蚁在排队搬运食物，它们这样渺小，这样努力地活着。

他脑子一团乱麻，总觉得有什么事被他忘了。他抬头看看天，忽然对着三三说：“你刚才说，我现在是大泽首富了？”

三三一愣，他没想到掌柜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他陪笑道：“因为您在流光城事件后消失了许久，咱们拾良记在整个大泽生意都受影响，最新的消息，您已经不是首富了。”

“那真是有点遗憾啊。”玠风面无表情，“先离开这里吧，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三三召唤了四只巨大的麋鹿，它们拉着一辆马车，非常大。玠风盯着黄金台阶许久，最后默默无语地踩了上去。他坐在车厢里，看着三三在忙碌，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我的风格？”非常浮夸，太浮夸了。

三三熟练地给他整理零食，打开一看，边放回去边嘀咕：“这是给小月姑娘准备的……”

玠风听到小月姑娘几个字，不动声色地招招手：“让我看看。”

打开食盒，都是些他不会碰的咸口零嘴，他盯着看了半天：“你口中的小月姑娘，是我什么人？”

三三漫不经心地笑：“掌柜的，这可是你自己问的，我说实话你别不高兴。小月姑娘一直不太搭理你来着。啧啧啧，什么叫倒贴，什么叫赔钱货。”

六百岁心灵的玠风有些疑惑地盯着手里的零食，心想这倒是真有可能。要不然，他怎么会听到这个名字，就会说不出的难过。

可是，这个小月姑娘，她在哪儿呢？

他有好多好多的问题，但是他不确定该问三三。三三所说的话不像假的，却也不代表就是全部。就比如芷沅和升海的事情，三三说大家都认定芷沅是被升海所杀，可他不信。如果升海是灭灵的双重卧底，芷沅为什么要和他起冲突？

他不敢说，芷沅带他游历江湖的时候，与他讨论过无数次灭灵的善恶，他很清楚母亲的想法，如果升海心里想着保护灭灵，他杀芷沅做什么？还有那个碎裂星河，听三三的描述，他似乎对升海又敬又恨，说不出的复杂情感。

像是，像是——

电光闪石之间，玠风想到，像是他自己的情感。

升海为了弟弟崇渐，杀了十二个灭灵，但是又在信里向碎裂星河忏悔；那个碎裂星河当众揭穿他的面目，摧毁了他们姐弟的人生，却是为了救下小月亮……

玠风有点晕：“你不是说我在倒贴小月姑娘吗？为什么她是被那个碎裂星河救下的？”

三三耸耸肩膀：“你倒贴人家没要呗。从那以后，小月姑娘和你只出现过一次，从此就彻底失踪了。”

说不通，无论如何说不通。玠风思来想去，都觉得有什么特别重要的环节被他遗漏了。他正冥思苦想，意外发现三三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吓了他一跳。

三三笑得略猥琐：“掌柜的，你是不是真的忘了很多事？”

他撇撇嘴，是的，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几天前他才六百多岁。三三靠近了一点打量他，两眼放光：“没想到啊，居然真的会有这么一天……”

玠风心里涌现出奇怪的感觉：“什么意思？”

三三一拍大腿：“这些年你经常和我说，如果有一天你看起来像是回到六七百岁的时候，就要转交一个盒子给你。”他说着便打开橱柜，找了一会儿找出一只木盒来。玠风拖在手上掂量了下，并不着急打开：“你没看过？”

三三哈哈大笑：“你交给我的时候说随便看，一点咒语都不施的。里面的东西很简单，每次你想起来这件事，都会随手再做一个。这不？这马车上就有，其它还有很多，店里也有，你名下的宅子里也很多。”

玠风：……

会是什么呢？他打开盒子，又是纸条。

正面写的是，初心若磐，笃行致远；生死同路，不负青山。这太熟了，这是玠风的家训啊。

他眉峰一挑，翻开再看，还有字，写的是，勿忘来时路。

来时路……

他陷入沉思，什么路？难道会是……

他来回看了半天手里的纸，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今天是什么日子？”

三三：“二月十六。”

离三月初三还有半个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