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入石凉州（2）

战争规模不大，前后共派遣了不过数千士兵，伤亡也不过数百人。然而对方也是如此，一番无意义的缠斗后，便悉数撤退。大泽不过得到了一个空空如也的画戟洲，灭灵换家、撤离到了他们另一个据点女神谷。他们一个重要的灭灵都没抓到。

展修策划了这次战争，野心勃勃却毫无建树，压力颇大。

前几日玠风回来闹过一次，没有泛起过半点涟漪，石凉内外对他的质疑并不少，只差当他的面大声说出来罢了。

他知道，他全都知道。

当日他打着为他父母报仇的大义、硬是成了这次盟军领袖，没有成果自然需要他来承担。一切有因有果，他闭上眼睛，仿佛就能看见左右无面护法当日对他的失望和质疑。

甚至上次玠风从地牢跑了、所有侍卫却连个影子都没捉到，酉泽幸灾乐祸之余，竟还暗示他家里出了内鬼、偷偷放走了玠风。如果是以前，展修对这种荒唐的话会不屑一顾，那可是他亲生大哥，就算不合，他也不对他产生怀疑。可是现在，他不确定了。

玠风……玠风是他大哥，他居然就是碎裂星河，他居然帮着灭灵，那他会不会在石凉、在他身边安插眼线？

怀疑就像一张网，密密麻麻网住了他。他又把自己关起来，想到谁都疑心对方出卖了他。黑暗中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声，似乎还有双眼睛，在眨都不眨地窥探着他、监视着他。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扼住了他的脖子，他挣脱不了、渐渐喘不过气来……

玠风、玠风……他不知不觉地红了眼眶，你真的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我吗？

虚空的尽头传来一个声音，在他心底飘荡。他听见有人在问他：“他已经背叛你了，你看不出来吗？”

他一惊，立刻斩钉截铁地怒吼道：“他没有！”

“真的没有吗？他都背叛过你多少次了……”

展修歇斯底里地怒吼，在空旷的石窟中痛苦踱步：“他没有！他没有！”

玠风真的没有背叛他吗？他自己都不敢这样想，只得在一次一次大声嘶吼中自我安慰。

那个声音又来了：“抓住他……杀了他……让他为多年来无视你、背叛你付出代价……”

展修眼中一亮，对，他要抓住他、折磨他，逼他说出实话来。上次是他心慈手软，也没想到手下会有奸细，这次他要亲手抓住玠风，他要把多年来想不通的事情一次问个明白——

不，他没什么想知道的，他要抓住这个叛徒，他要把他关起来、关个千年万年！

他兴冲冲地往屋外走，刚走两步又想起了什么，脚步一滞。那个声音问：“怎么了？犹豫什么……”

展修喃喃道：“上次他像是出了什么事，什么都不记得了。可他若是灭灵尊，手里应该是有舍利子和日月长弓，我不一定是他对手……”

黑暗中传来阴森可怖的笑容，尖锐凄厉地像是要震碎他的耳膜：“他有舍利子，你也有啊——”

展修心中一动，对啊，他也有，父亲留给他祖传的三颗土舍利，他常带身边的有一颗，另外两颗在——

他脚步加快，整个人奔向外面，不顾两个护法的询问，只身冲向了一望无垠的沙漠。

路上陆续有人看到他、与他打招呼，他充耳不闻，脑子里只有那个声音——抓住玠风，抓住他，这次好好拷问他，让他把所有实话都说出来，然后关他一辈子……他再也别想逃离……

他走出了城镇，踏上了沙漠，滚滚热浪袭来，偶尔挂起的风沙迷得他睁不开眼。目的地尚远，他召唤出了巨蝎坐骑，爬上去操控着它继续走往沙漠深处。

风沙越来越大，他用布蒙上了脸，身下的坐骑在疯狂奔跑，而他双目不能视，此刻的听觉就变得异常灵敏，他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那个声音在他脑海中不停地回荡，充满了蛊惑：“你的努力毫无意义，他在大泽和画戟洲中做间谍，和你示好、讨好你，不过就是为了套取大泽的信息罢了……”

展修要紧牙关，他很想反驳，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以前玠风来找他时的场景历历在目，所有的讨好、所有的温馨时刻，现在想来似乎都带了功利与算计。他的哥哥，当真会出卖他到这种地步吗……

那个声音如鬼魅般如影随形：“他从来没把你当成兄弟，仅仅是为了打探消息才回来找你。要不然，他为什么从来不劝说你的母亲回家——”

“别说了！”他奋力捂住耳朵，想把那个声音呵斥走。狂风的声音在耳边呼啸，他嚯地睁开眼，那声音戛然而止，而他居然已经到了目的地——

石凉沙漠中，那座通天塔一般高度的巨大女神像。

没人知道这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