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容易变
玠风试过许多办法,没有可能绕过五位死去万年的尊主遗骨。
他想,凉月明显是希望他能拿到诛神剑的,旧人神之墓如此凶险,显然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真是可惜,他原本还做梦,这剑要是就在这墓中,该多好多省事。花霖嘲笑道:“你想得美,这等好事,能轮得到你?!”玠风自嘲地笑笑,想来也是。
花霖与他一同出了这古墓,周边荒凉无比,没有牌位没有香火,只有偶尔飞过的几只乌鸦。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引起了花霖的注意,后者幽幽道:“没想到吧?那样旷古烁金、了不起的大人物,死后居然被葬在了这无名之地。”
玠风一愣:“我不是在可惜青城,我是可惜那死后也不得安息、还要在此处护法的五位旧尊主。”他幽幽道:“都死了这么多年、化成了骷髅,还要遵守生前的诺言、保护人神,生死都不得解脱,实在可怜。”
花霖说:“这是他们对人神的诺言,是永恒的、自愿的,生死岂能是违背诺言的原因?”
玠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幽幽地仰视着天空,远处有一行大雁飞过,原来已经是秋天了,天地万物萧瑟。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人心易变,要人家永永远远守着一个誓言,连死亡都不能解脱,岂不是很过分?万一这五位尊主早就后悔了呢?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这种‘永恒’当真是可怕……而被这种责任和誓言架上去的人神,也很可怜。”
他想不明白:“人神是什么?他逼着别人对他立下永恒的誓言,万一、万一他自己都不想再承担责任了呢?”
花霖狠狠愣在原地,半晌挪不动脚步,直到被甩掉好几个身位,玠风才发现他没跟上来。玠风远远地问道:“你怎么了?”
花霖神色莫辨,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许久,慢慢跟上来,之前所有的戏谑神情瞬间消失不见。他幽幽地盯住他的眼:“玠风,这就是你一直不愿正视我的预言的原因?你不相信有人会永远忠心于你?”
“生死鉴”花霖,第一次见他,便预言玠风将是整个大泽的救世主,玠风从来都不信,不敢信。他这样一个人,真的够资格拯救任何人吗?
“不,不是这样的。”他摇摇头,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虽然很多事情他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醒来这么久,老玠风信中所说的事他早已感同身受。升海的背叛,父母的惨死,多年的颠沛流离……人与人之间,真的有永恒存在吗?
他想了又想,忽而自嘲地嗤笑一声:“与其说不相信有人会忠于我,不如说,我不希望用这种誓言把别人绑住一辈子。人是会变的,人应该允许改变的。”
他在今天之前都不知道原来人神有这样的法力,第一次知道,既不羡慕,也不惊叹,反而觉得可怕又可怜。花霖神情怅然,许久后忽然笑道:“我倒是愿意立誓,可惜没有人愿意听。”
玠风心中骇然,乱成一团、不知如何应答。他们二人沉默地回去,一路无话。
芬芳林是大泽五州尊主中唯一没有王宫的,花霖一直住在市集的一家小院中。他们刚进城,四处寻找花霖的侍从如释重负,奔过来禀报道:“尊主,您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花霖皱着眉头掐指一算,神色大变,非常沉重地转向玠风,哑声道:“展修,他被斧钺之都和雨霖汀人联手伏击,损失惨重,他还受了重伤——”
玠风的瞳孔瞬间放大,二话不说便同花霖一道赶去救人。
展修是在滩头上被伏击的,位置距离女神谷很近。玠风火急火燎地赶过去,在靠近石凉大军的时候,听到了一些流言——
“听说了吗?老尊主和夫人的死只是尊主宣战的借口,他就是想自己当人神罢了……”
“咱们展修尊主不能服众,第十次灭灵大战惨败,结果倒让斧钺之都和雨霖汀给算计了……”
“唉,我一直觉得他太年轻、不适合当尊主,再说了他明明是老二,应该让他哥哥继位啊。如果今天是玠风做尊主,他聪颖过人,肯定不至于惨败吧……”
真是越传越荒唐,玠风觉得简直不堪入耳。他觉得奇怪,临走前明明已经将奸细全都拔除了,怎么还会有如此之多质疑展修的流言蜚语?入夜后,他躲开守卫,独自一人去见展修。
玠风找到他的时候,展修一人在自己的帐篷里,他靠在椅子上,面色如纸;他的左臂被吊着,纱布隐隐渗着血。他原本正神色凄然地发着呆,好久才发觉玠风的存在,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哑着嗓子道:“你来做什么……”
玠风丝毫没注意到他的异常:“是谁伤的你?我就离开几天,你怎地就这么凄惨了?”
展修没有理会他的戏谑,他眨了眨眼睛,低头道:“被人坑了一把。”
玠风大概能猜到,他找了把椅子坐下,面对展修坦然道:“是小月亮出现了吗?”
展修瞬间睁大了双眼,脱口而出道:“你知道?!”
玠风的心渐渐下沉,这是他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