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廖主任觉得不能给病人这么大的希望,毕竟在没做开颅手术之前,谁也无法完全预判脑瘤的性质以及里面的状况。
他正要强调一下前置条件,但陈雨叶抢先说,“对啊,是真的,刚才主任都说了。”
上一次来天坛医院,包括在协和住院的时候,大夫可不是这么说的,一上来就说了手术的各种风险。
直接把刘海珍给吓住了。
陈雨叶又说,“乔伯伯,我妈妈累了,你先带她出去吧。”
乔建安扶着刘海珍出去了。
廖主任觉得这小姑娘不一般,好奇地问,“你还想知道什么?”
陈雨叶沉默数秒,问,“廖主任,你觉得,我妈如果不做手术,还能撑多久?”
作为一名医生,有很多问题是不愿回答,也无法回答的,廖主任叹了口气,“不好说。”
陈雨叶点了点头,却又说了一个很具体的时间,“两个月?”
如果是别的病人家属这么问,廖主任肯定是会批评的,但他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和她女儿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而且他已经注意到了,病人所有的资料配偶一栏是空着的。
他沉默数秒,说,“你妈妈的手术,很大几率是会成功的。”
陈雨叶也不是真想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只是为了拖延一点时间,“谢谢廖主任。”
回到燕来胡同,刘海珍说想吃烤鸭了,全聚德的鸭子不好买,总得排队,赵婶子赶紧拿上钱拎着篮子出去了。
陈雨叶倒了杯水,“妈,你累了吧,喝口水去躺一会儿吧?”
刘海珍没喝水,也没进里屋躺着,而是好奇地问,“雨叶,你后来又跟廖主任说了什么?”?
“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陈雨叶心虚的低下头,“没什么。”
她越是不说,刘海珍越是好奇,十分罕见的对女儿急了,“你这孩子,你甭想瞒着我,我猜也能猜得到,是不是我……”
陈雨叶猛然抬起头,“对,廖主任说,最多两个月。”
她记得很清楚,上一世她妈妈是大寒那天走的,还差二十天就过年了,就是新的一年了,但她没能熬过去。
距离现在也就一个多月。
刘海珍沉默,喝了杯子的水,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是没听到一般,像往常一样说,“雨叶,我累了,我去歇会儿啊。”
赵婶子排了好长的队,好歹是买上了烤鸭,她知道刘海珍爱吃鸭架汤,回来后赶紧的用冬瓜炖了个鸭架汤,临出锅撒上了一层葱花。
还拌了个白菜豆皮儿。
她一边摆碗筷一边说,“今儿的鸭子真好,没那么肥,还多给了一包小饼儿。”
本来这都是刘海珍爱吃的,今儿也是她点名让去买的鸭子,但她却一副食不下咽的样子,吃了几口凉菜就说饱了。
赵婶子有点儿担心,“海珍,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刘海珍摇了摇头,“没有,可能早上吃多了。”
这要搁以前,陈雨叶总会变着法儿的哄着妈妈尽量多吃一些,但今天没有,她坐着没动,自顾自吃得可开心了。
她用小饼卷上鸭肉葱丝,吃完了一个又一个,还夸呢,“赵婶,今儿的鸭肉真好,肉特别嫩!”
一盘子的鸭肉,她一口气吃了一半多,吃完还喝了一碗汤,擦擦嘴若无其事的背上书包上学去了。
赵婶子自己也是有女儿的, 怀疑是母女俩闹别扭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她连忙去了里屋。
”海珍,儿女都是债啊,想开些,咱们做长辈的,别跟她们较劲,快出去吃点吧。”
刘海珍知道她误会了,但也没有解释,而是说,“赵大姐,我这胸口有些堵,真吃不下,你甭客气,你多吃啊。”
赵婶子不好再劝,“那成,你先歇着,要是饿了一定告诉我。”
刘海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根本睡不着,满脑子想的都是做手术的事儿。
她虽然性格懦弱,但这些年无依无靠,其实也扛了不少事儿。
虽说做手术有风险,甚至有可能下不了手术台,但不做手术,那就真的是等死了,至多也就两个月的日子可以活。
好吧其实两个月也不算太短了,什么都能安排妥当了。
但她忧虑的是,两个月后,她能像现在这样,还算体面地走吗?
协和医院的大夫说,她脑子里的瘤子会越长越大,会压迫到很多重要的神经,她可能会忘记所有的事儿,也可能会双目失明,甚至瘫痪都是有可能的。
小时候南京家里曾养过一只猫,先是被货车轧坏了两只后腿,被父亲丢在大街上之后,过了几天又回来了,身上添了很多新伤,看起来奄奄一息的。
即便那样,也是拖了半个月才死的。
她不敢想,倘若她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