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干净。
大杂院的邻居也还是那些人,听到车响,有好几个出来热情的跟她打招呼。
但是她的心境变了。
几年前,她和女儿搬到燕来胡同,听说她死了丈夫是个寡妇,有很多人给她介绍对象,和以前不一样的是,其中也有各方面条件很不错的干部,但不管是什么样的,她都是一口回绝了。
有人开始说她眼光太高了。
再后来,她的过往被揭穿了,大家看她和以前又不一样了,是啊,一个女人再漂亮,活得再好,但倘若被男人遗弃过,那立刻就变得身价大跌了。
有些不要脸的人竟也敢打她的主意了。
幸而乔建安时不时会来,碍于他的身份,敢上门来打扰她的人渐渐没了,但风言风语也多了起来。
特别是外人看来,孤男寡女一直有来往,却并不结婚,这让他们觉得不正常。
各种各样的离谱传言都有,尤其是在她生病之后。
刘海珍这么多年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错的明明是陈仁华,是他无情无义,是他遗弃了她和女儿,为什么鄙视和白眼却要她来承担。
她虽然愤怒,却不敢反抗,她一直压抑着自己,小心翼翼的活着。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得了脑瘤这种病,本来就只有两个月的寿命了,却能治好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上天都在帮她。
她绝不会像以前那样懦弱的活着了。
刘海珍每天都早睡早起,每天按时吃药,每天都听黄梅戏,高兴的时候还跟着唱几句,每天都很开心。
赵婶子变着花样的做各种滋补的汤,因此恢复的很快,比之前明显长肉了,脸色也变得红润多了。
剃掉的头发还很短,但这让她显得格外年轻。
有好事儿就有不太好的事儿,期末考试之前,学校组织了一次摸底考试,陈雨叶考得很差,全班一共四十多个学生,她考考了倒数十几名。
刘海珍本来对女儿的学习从不做任何要求,但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恢复高考了,院里下乡的知青都回来了,只有一个找了工作,其余几个都窝在家里学习准备明年的高考呢。
这些先不说,就说雨叶的同学,后院的周丽娜考了个第三名,隔壁毛家的小儿子,据说成绩很不错。
就连无线电厂工会的大姐来给她送工资,也提到了孩子的学习呢,十分自豪的说自家闺女儿学习都不错。
明年都很有希望上大学。
相比之下,她的女儿的确有点差了。
这天吃过晚饭,刘海珍坐在沙发上织着毛活儿,看着女儿在做卷子,可能有些题目不会做,又是甩刘海,又是皱眉,期间还翻看了无数次课本。
好不容易做完卷子了,她又拿出高一的教材来看,还很认真的把一些内容抄写在本子上。
和同龄人比,刘海珍文化水平不算低,她当年是上了高中的,但高二的时候,恰好国营纺织厂招人,而且是行政岗,就去工作了。
她看出来了,陈雨叶这是基础不行。
刘海珍觉得,很有必要找个人给女儿补补课。
隔了一日,乔建安来看她,司机老徐虽也跟着来了,但坐下喝了杯茶就走了,说是去办什么事儿。
赵婶子向来十分有眼力架,躲到外头小厨房炖汤去了。
外面寒风呼啸,天气预报今天夜里还有大雪,但屋里生着炉子,还是很暖和的,刘海珍注意到,她的建安哥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
头发像是新理过的,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一点儿青茬都没有,身上穿得是制服,很显然是特意熨烫过了,板正得不行。
这么一收拾,还真显得格外精神。
她笑着说,“建安哥,今年雪可真多,这都第几场了。”
乔建安点了点头,“是啊,下雪天路滑,你可千万别出门。”
刘海珍指了指桌上的桂花糕,“前几天看到桂花干了,不用白白搁着可惜了,就做了这个,好久不做了,有点硬。”
乔建安拿起来一连吃了两块,“还是那个味儿,好多年没吃上了。”
他俩相识,是在南京桂花飘香的九月,好上之后一起去看电影,刘海珍每次都不忘带两块自家做的桂花糕。
“我多做了些,你带回去给程阳程凯程辉他们都尝尝。”
“成。”
往常乔建安是有很多话的,会详细的询问刘海珍的各种情况,也会主动把自己的事儿说一说,但他今天却罕见的沉默了。
刘海珍并不是个话多的人,而且从未主动跟乔建安提过什么要求,但这次是为了女儿,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了,“建安哥,程辉学校考试了吗?”
乔建安养孩子从小就是粗放型的,饿不着冻不着就行了,更多的就不太有了,他只知道乔程辉学习是很不错的,但具体情况是不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