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微催马，向前赶了一点。轻声唤温行。

“王爷，王爷。”

温行回头，“何事？”

望春轻轻压低了声音，“奴才该死，没有伺候好主子。主子的衣衫什么时候勾了个洞？”

温行低头看去，只见白色的袍角，挨着一处浓密的针脚，不知被什么东西勾开了一条细小的口子。不细看，倒也看不出来。

昨夜事出紧急，他连夜行衣都没换。只身一人探了幽州大营，那处多密林，想来是行走间不小心勾到树枝。

“休息时让人缝补一下便是。”温行不以为意。

望春顿了顿，道，

“王爷，这别人可缝补不了。这是王妃的手艺，当时做好时，王妃说这是姜夫人母家范地独有的还针绣。得等晚上，劳烦王妃亲自动手了。”

温行知道，姜芷总是给他做各种衣衫，春夏秋冬，四季衣物。

明明府上养的有绣娘，她却从来不用。想来是为了打发时间，所以总是变着法子缝制。

“王爷，奴才多句嘴。”望春看温行没有打断，壮着胆子说道，“王妃对王爷您掏着心窝子呢。您也别对王妃太冷淡了。”

温行看了望春一眼。望春立马瑟缩一下，慢慢又将距离拉开。走在温行后面。

冷淡吗？

温行不觉得。

他从来没有用天家的规矩要求过姜芷。甚至连普通人家做媳妇对公婆的晨昏定省也没有。

郭太妃不愿意被打扰是其一，但若不是他明确禁了这事，倒是免不了姜芷日日得跑去问一趟。

并且，他也顺势免了周若水去给姜芷行礼。免得姜芷被打扰。

她是姜家女，嫁来王府，他却没在她院子里安排一个王府的老人。

一应起居，都是她从姜家带来的那位嬷嬷和丫头在照顾。

她们密谋在他王府里放火，他恐怕都无处觉察。

还冷淡吗？

温行想着，回头看了走在后面的马车一眼。望春瞧见了，嘴快说了一句，

“有帘子，瞧不见。”

温行冷笑一声，道，“皮痒了，跟爷贫嘴。”

望春立马低头，一声不吭。

这一日大家到了明月镇，依旧住的客栈。但是这里和兰云镇不同，因为离青莲镇越来越近，这里借着万佛节的光。来往行人如织，游船画舫，歌舞楼台，比兰云镇要热闹许多。

望春去找掌柜的定房间，一众人也都下了马车。姜芷提裙上前，道，

“王爷，我一向浅眠，和人一起，总睡不踏实。还望王爷体恤。”

浅眠？

温行想起来昨天姜芷横着睡的样子。

温行看了一眼望春，“给王妃单独一间。”

望春意味深长的笑，“王爷，掌柜的说，房间不够了。只能委屈王妃和您一间了。”

委屈？

昨天她把他……

温行皱了皱眉，轻轻点头。

“那就委屈王妃了。”温行看着姜芷，告诉她这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然后他在姜芷的眼中竟然看到了明显的失落。

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

姜芷从来没有想要远离他过。

温行看着姜芷又堆起笑来，妩媚温柔，“那也好。”

然后姜芷便寻孙嬷嬷去了，并不曾理会他。

温行想了想，一定是她惯来体贴人意，误会他想去寻若水，所以才故意这般。

今晚之事若是顺利，他也不是不能上床睡。

因为晚上约了杜白，去捉那大营副将，温行倒没把小女子的反常放在心里。

用过晚饭，望春伺候温行将那外衫脱了下来。又捧了一件白色的交领长袍来。

“这也是王妃做的？”

“是。”

温行笑了笑，让望春伺候自己穿上。

临出门前，温行笑道，“王妃手艺好，想来府中绣娘也都自愧弗如。”

望春一边跟着附和，一边道，“王妃外面看景儿呢，听不到您夸她。”

杜白这几日一直奉命盯着青州知州段临海，虽然知道杜青在盯着幽州节度使黄川，但王爷一直没让他插手，所以兄弟二人便一直各自守着各自的人。

直到昨日，王爷忽然召他，他才匆忙自青州赶来。

半月不见王爷，此刻湖中一艘画舫相见。杜白只觉得自家王爷有些不一样。

“王爷。”杜白行礼。

“辛苦。”温行一边走，一边道，“若水手中消息，京中大概可以拖到年底。黄川手底下有一员副将，昨日从冶炼营跑了出来。杜云杜烟已经将人扣下。今日黄川必须跟我们一条船。”

杜白沉默跟着，是一位忠诚的属下。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温行忽然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