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难
,见床上的男人还在昏迷,这才放下心来。
她垂眸看向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乃是撞向贼人时一不小心碰到划出的一道口子。
彼时满腔热血,英勇无比,如今想来却是有些后怕。
冲撞贼人乃是为了在刀口救下太子,不想自己落入水中反而被太子相救。
傅知湘一面觉得自己没用,一面又觉得心头一暖。
平日里瞧着冷心冷情的一个人在危难关头竟然不顾生死救下自己。
她救太子殿下是为了家国大义,那……太子救她是为了什么呢?
等到殿下醒来,她要好好问问他。
傅知湘依着大夫的话,给谢离衍灌下了汤药,又闭着眼用湿毛巾给他擦拭了身子。
顾不得女儿家的清誉,她将昏迷着的殿下隔着被子抱在怀里,身上又盖了一床被子。
已是月明星稀,屋外只有冷风吹打着枝叶的声响。
傅知湘被几层被子压出了薄汗,低头望向太子,无奈喃喃:“殿下,你快快醒来好不好?我觉得好难受啊。其实我不太舒服,等你醒来我就可以睡觉了,你知不知道我已经三天没睡觉了。这下你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以后长安贵女陷害我的时候你可得替我做主。”
她嘀嘀咕咕说了许多,终于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一下,试探道:“殿下?太子?谢离衍?”
在睡梦中被魇住了的谢离衍回到了孩童时光。
母后总是对他忽冷忽热,一会把他抱在怀中,说他是他的乖宝贝,一会将宫里的器具往他身上招待。
额前被她用盖碗砸出一条伤口,鲜血直流,手臂被她用指甲掐出道道红印,后背也全部是捶打的清淤。
“母后……”年幼的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这样喜怒不定,只是一个渴望母爱的幼稚儿童。
“闭嘴!别叫我母后!若不是你父亲我怎么会困在这宫闱里疯疯癫癫,不能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可怜我的顾郎一个人在漠北……你父亲也真是残忍,明明有自己喜欢的姑娘,却为了巩固地位,认她做义妹,亲手下旨送她去和亲!他就是一个自私自利冷血无情的人!谢离衍你也是!”
“谢离衍!你是他的儿子!你也和他一样无情!你滚!我不想看到你!你滚啊!”
“谢离衍,你以为你为什么叫做离衍?本该是生离死别的离和厌恶至极的厌合在一起,太后那老家伙见不得孙儿受此委屈才给你换了离衍的名。哈哈哈哈哈,你这一生,活该如此!”
生生母亲歹毒的话语如刺人的刀子,直取他的心脏。
他一向很讨厌自己的名字。
纵然母亲后来清醒,决定不问世事,青灯古佛相伴终身,他也不能忘却那段悲苦的日子,那些刺骨的话语。
“谢离衍……”
“谢离衍……”
明明是最最不受祝福的名字,明明是自己讨厌的名字,此刻不知是从何人口中呼唤而出,他竟听出了几分关爱和小心翼翼的情绪。
他艰难地睁开了双眼,满目白光刺入眼帘,疼得他阖上双目。
本想应答呼唤自己的那人一声,张开了口却发现发不出声音,只好做罢。
他又于朦胧迷茫中沉沉睡去。
只是这一次做的梦,不再是萦绕心头多年不去的噩梦了。
长安京郊的某处村子,谢离衍扛着锄头方才从农田里劳做完回家。远远的便瞧见家里烟囱冒出的袅袅炊烟。
同行的萧霁云勾着他的肩打趣他:“我们阿衍可真是讨了个好媳妇,阿衍一回家就能吃上热饭菜。不像我们哥几个,回家还要帮着婆娘忙里忙外。”
“就是就是,衍哥可真是有福。嫂子长得国色天香,你们俩啊,那就是郎……郎……”
“郎才女貌!”
“对!对!就是郎才女貌。”
谢离衍被他们说得不好意思,加快了脚步,只想回家和婆娘团聚。
“我回来了。”他一推开家里的门,便看到在灶台前忙碌的女子。
她背对着他,听到他说自己回来了,转过身来,对着他微微一笑。
女子,身姿曼妙,款款走上前,拿起擦汗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替谢离衍擦去额上的汗珠。
不知是不是柴火加多了,屋内烟雾缭绕,他看不清对方的脸。
谢离衍一把锢住对方的腰,另一只手抚上了那细腻光滑的脸庞,想要凑近看清楚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