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

自沈云苏提醒后，宋萋萋便给府中下人放了年假，只留下那些孤苦无依的在府里一同过年。

该是闭门不出，可是年关将至，又如何能拦住忙碌了一年的百姓雀跃的心？

这几日傅知湘忙着派下人采购足粮食储备起来，又去了师父家里告知他姑苏即将迎来大批难民，没想到师父早已预料到，她也就不再担心。

那日桥上和太子殿下一别后，他们已经好几日未见，这则消息她本该呈给殿下，然而她不知道殿下的下落，只能作罢。

不过仔细想来，那日云苏口中的“钦差大臣”也有可能就是太子殿下，不然又有何人有此铁血手腕，一到扬州便处决了几位大臣。

“最近的天气真沉闷啊，一点阳光也没有。看样子这两日怕又是要下大雪。”

“哎呦，这天已经够冷了，还要下雪啊。”

“可不嘛，听说昨晚城北又冻死了一个。”

“哎呦，眼看就要过年了，真可怜吶。”

“我悄悄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啊，听说死的那个是从外面来的呢。”

“啊？”

“听说城北那破庙住了不少灾民呢，就是前些日子下大雨冲毁了扬州的堤坝，逃荒过来的难民呢。”

北风在呜呜咆哮，谢离衍立于石桥上，两位挑担拉货的老伯走过他的身边，这些话也一丝不落地传入他的耳中。

“煜烛，这城北现有的灾民紧靠一座废弃的寺庙里尚能勉强安置，怕是明天，不，今晚就会容纳不下了。”萧霁云低头看着石桥上斑驳的裂痕，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谢离衍如何会不知道萧霁云的意思，只是姑苏如若不接受这些难民，他们就要冻死在这寒冬腊月里，若是接受了，会引起更大规模的恐慌，甚至会有□□、疫病。

“沈大人已经决定于今夜子时开放城门，届时城内外的寺庙，学堂，医馆都将收留这些难民。孤只怕……今年收成不好，粮仓里的粮食不够。”

“这一点臣也考虑到了，听闻这江南首富何老板为人慷慨仗义，或许我们可以一试。”

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眼，无形之中达成某种默契。

“上菜啦上菜啦！”在一片烟花爆竹燃放的声响里，茵茵带着下人高兴地端了一碟碟菜上了桌。

“快出来看烟花！”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这座宅院里的夫人小姐，婢女小厮都汇聚在了檐下，仰首望着被烟火点亮的夜空。

傅知湘扔了一条点燃的爆竹到院里，噼里啪啦地响起，众人捂着耳朵退后几步，生怕被爆竹伤了耳朵。

爆竹声刚了，宋萋萋便指挥着府里的几个年轻的下人放了几个小烟花，一时之间，院子里都被白色的烟雾缭绕，烟雾的源头处绽放出五颜六色的火光，印着每一个人的脸庞都喜气洋洋。

刺——啦——刺——啦——

焰火在天空中绚丽的绽放，绘成一副美丽的画卷——巨大的五彩花朵在天空中盛开，又去一瞬而逝的流星，眨眼之间便只余下极夜。未曾反应过来，又一朵焰火在同样的地方绽放，朵朵烟花构成除夕夜空的璀璨。

夜空中盛放的烟火仿若满天星河，姑苏城内大大小小的河流都似洒下了珠光宝石，构成满河星明。

“阿娘，你看！这朵烟花好漂亮！”傅知湘仰首望着盛大绚丽的烟火，不忘呼唤她的母亲一同欣赏。

宋萋萋顾着院子里五颜六色点着的花筒，未曾听见傅知湘的呼唤。

她的呼唤也仿佛被这喧闹的人声，惹人心弦的爆竹声，璀璨绽放的烟花声遮掩。

迟迟未曾听见母亲的回应，她反应过来侧身望去，只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谢离衍。

少女的眸子里落着璀璨星河，将这除夕的满天景象绘于眼中，此刻她的眼中却映入谢离衍一人。

谢离衍瞧见她这般灿烂明媚的模样，呼吸停滞了一瞬。

天边的烟花仍然在不断地绽放，耳边仍是不停的声响。此刻二人眼中，却唯有彼此。

空气里仿佛除了焰火烧过的硫磺味，还有一种不明的味道。

直到萧霁云勾着谢离衍的背，故意打破这局面，二人才回过味来。“傅姑娘，好久不见呀！”萧霁云昂了昂首，算是打过招呼。

傅知湘走上前正要对太子行礼，谢离衍忽然一把扶住她要行礼的手，长年抚剑书画的粗粝手指骤然划过一片细腻玉骨，他仿佛触电一般收了手。

“孤此番是微服私访，不必行礼。”

“嗷。”正巧傅知湘也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太子如此说也正中她下怀。“萧大哥，许久不见啊。”

萧霁云望着少女这双坦诚的眼睛，不由得放下了勾在太子肩上的手，双手也不知如何摆放是好。

初次见面时他的确挺喜欢这个率真的姑娘的，正巧又觉得谢离衍对她有些意思，他也乐见其成。后来知道她的身份后，不免心生芥蒂，又担心煜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