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十里

影在纸窗上很难看不到。”

说完走过来递给苏念念一杯酒，喉结上下滚动，等心中恢复平静道：“合卺酒……”

苏念念接过，两臂相勾，双目对视，眼睛里是陌生和泰然处之，双方将酒一饮而尽，商锦接过苏念念的被子，又递过来一把剪刀。

这是要让苏念念完成下一个仪式：剪衣襟。

皎月城的“剪衣襟”是新人在成婚当晚女子剪断丈夫衣襟的第一个扣子，意思是以后丈夫就是女子家族传宗接代的附属品，可随意处置。

苏念念接过手里的剪刀，抬起手来，商锦微微仰起脖子，闭上眼睛等待礼成。

此时的他就像历史中上千万被封建礼教教化的女性，是宠物，是附属品，唯独不是她们自己。

自儿时起他就善习武射箭，是一只自由翱翔的鹰，后来因为自己常年的练功，身体强壮，显得并不纤细，遭到排挤，青竹城城主就把他当作礼物送了过来。

没有来到皎月城的他听闻了三郡主的品行，他已经做好一辈子当笼中鸟的准备，可当第一次见到苏念念帮助那个姑娘时他又抱有了一丝幻想，随后因男宠的事破灭。

可他等了半天听到“咔嚓”一声，而自己的衣襟还是没有任何松弛感，睁眼一看，苏念念剪下来自己的一撮头发。

他大惊道：“殿下这是做什么？”

苏念念冲他微微一笑，道：“我们是夫妻，是因为相爱而白头偕老的夫妻。而我们以后有孩子，是因为觉得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美好事情，害怕它只是黄粱一梦，让我们的孩子证明我们的美好，而不是所谓的礼教。”

此时的苏念念说出了商锦心中一直无人理解的想法，他在这个畸形的社会，被那些本就是扭曲的观念拘束，差一点，如果没有苏念念说出这番话，他就真以为自己是那个异类。

苏念念继续道：“所以我们成亲，是结发相守，应该让我们的青丝共同见证多年以后的白首。那么，你愿意给我你的青丝吗？”

苏念念拿着剪刀看着商锦的脸，问得真诚。她所说的这一切是要让商锦明白，没有事物可以约束自我，他不用在乎那些礼教。

商锦拿过她手里的剪刀，剪下一撮头发，突然紧紧抱住苏念念。

此时的他就像关在笼子里的猫冲破牢笼，重获自由。

“殿下，谢谢你……”这是他第一次话语里带着柔情，不再只是冷冰冰，像一个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呢喃。

苏念念拍拍他的背，安慰道：“啊呀，没什么，从今天起你就在府中活成你想要的样子，这就是你的家。”

冷静下来的商锦忽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松开，支支吾吾道：“……是我冒犯了，小殿下不要见怪……”

苏念念一皱眉头，反问道：“你这般见外，是不愿意承认和我成为结发夫妻喽？”

商锦连连摇头：“没有，我……我和殿下会从青丝到白首。”

他的回答是苏念念没有预料到的，她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自己对商锦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刚刚撩的好像有点过分，让商锦以为自己喜欢他了！

可她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这样一来，岂不是刚刚的一切都白努力了，商锦又会回到束缚自由的笼子里。

看着商锦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她连忙后退几步道：“但我们得先慢慢培养感情，有了情，才能相守一生，嗯？”

商锦点了点头，傻笑着把两人的头发打完结后转身就要离开。

“你留下……”

商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惊诧道：“我？”

苏念念解释道：“你别多想，你今天晚上如果出去了，他们定会传出我待你苛责，以后你在皎月宫里会受人欺辱的，你今晚就睡在书案那里。”

三郡主府门口的红灯笼高高悬挂，地上还有没来得及清扫的鞭炮碎屑。屋内，苏念念躺在床上，为自己离任务实现更近一步而喜悦，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而商锦侧卧在书案上看着熟睡的苏念念生出了别样的情感，可却不敢承认，因为他不清楚苏念念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岂敢轻易爱上她？

他忽然起身，拿起剪刀，剪挑快要熄灭的喜烛，火焰燃烧的更旺。

“万条银烛引天人，十月长安半夜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