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雨,是伞一生的宿命
月色勉强地透过浓厚的迷雾落在这片土地上,昏暗的夜光甚至不足以使人看清路面上的石阶。这座建筑失去了昔日的华丽,取而代之的是墓园那般的阴森冷清。
由于长期没有经人打理,后院里的一花一木犹如被抽走了精气一样干涸枯竭。甚至原本在夜晚中闪耀着妖艳波光的玫瑰喷泉也陷于安眠,加入了这片灰蒙蒙的背景中,成为一粒不起眼的灰尘。
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丝丝缕缕的声音在我的耳边来回萦绕——
难道林家没有一个人知道爷爷的遗体是假的?既然打算让我继承家族势力,为什么葬礼的时候没有人通知我?我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霍正兰?纳西莎万一在骗我呢?她为什么要帮我?对于一个普通的家养小精灵来说,可能为主人效力致死就是他们一生中最骄傲的成就……失去雅各布是一件很让人痛心的遗憾,可是我的内心却为爷爷能够活下来而感到期盼……我口口声声说要帮助赫敏解放他们,如果赫敏知道我们为了自己活命而选择牺牲自己的小精灵,她会不会看不起我……
我就这样呆坐在那里过了许久,直到一阵隐隐约约的钢琴声从屋里传了出来,把原本还沉浸在悲春伤秋中的我吓得以为是家里闹鬼了。紧接着我才猛地想起来,纳西莎走了以后,被我忘得一干二净的西奥多——
家里现在是一只家养小精灵也没有了,他岂不是一个人在那里等了很久?
我赶忙跑回客厅去准备招呼他把行李送回客房。可是正当我走进去,看见一身玄色的他坐在白色的钢琴面前,脸上露出一副忘我的神态时,我止住了脚步,不忍心前去破坏如此美观的画面。
这台乐器是两年前Rena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有学过钢琴,也就仅仅是因为我某天心血来潮说了句想学,她二话不说就买了一架回来。老头当时还责怪她浪费钱,和她打赌说,像我这样咋咋呼呼的性格,铁定是坐不住来学的。Rena一如既往地为我辩护,她在离开英国前的那段时间,对我的宠溺几乎到了有点盲目的程度。也许是她算准爷爷会安排她毕业后就远嫁法国,所以在用她最后的方式努力地爱着我。尽管我在得知她怀孕后还对她说了那么过分的话,也没有责怪过我。
但老头其实嘲讽得没错,我至今都没能弹出一首流利的乐章。前两年的圣诞节假期我都没有回过家,到了暑假也没有好好练琴,再然后就被老头赶出家门了,这架钢琴在我手里从未被发挥尽它的用处。
然而如今西奥多坐在了它的面前,弹着谱架上那章放了许久的、页角都卷曲下垂的乐谱,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还是贝多芬的《月光》。他弹得很好,好到让我自惭形秽,好到让我无比怀念过去和家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无论是老林头的打压式教育,还是Rena无条件的偏爱……
“Thea。”西奥多好像注意到了我的存在,他主动停了下来,转头微笑地看着我。
“嘿——抱歉,我真是个糟糕的主人,把这么重要的客人独自丢在这里。”我走到他身边坐下,艰难地对应着乐谱上的音符,将手指不熟练地按在琴键上,“我竟然不知道你还会弹钢琴?”
他低下头,脸上露出了一种得意又腼腆的笑容,“在我小时候,我母亲教过我,她是个很出色的钢琴家。那时候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她的身边,让她教会我怎么令这些木头发出美妙的声音。”他的手指贪恋地划过上面的黑白键,接着说,“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她的一切都被父亲保留了下来,除了那架钢琴。”
“为什么?”老诺特怎么还挑着来触景生情?
“他怀念她,但他不愿接受一架永远无法再响起的钢琴。”
“可你会弹不是吗?”我不解地问。
西奥多摇摇头,苦涩地说,“这怎么能一样呢?父亲不会让我再去触碰那架钢琴的,它是我母亲的专属。母亲将她对我们的爱都倾注在了她的弹奏里,那是我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
“抱歉,西奥。”我表示遗憾地说,“如果你乐意的话,你随时都可以到这里来弹。我还指望有人能教教我呢,我猜我多少有点五音不全。”
“你真好。”他又笑了起来,用很低的声音对我说道。“说实话,比起以前那个Thea,我更喜欢现在的你。”
也许是突然感到了心虚,我有些本能地反抗他对我流露出这种温柔的神情,别扭地转过头去说道,“你就不怕我是在利用你吗?”
“我乐意。”他摇头回答道。
“对了,你的父亲——”我小心翼翼地转移话题说,“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有些晚了,我想去休息了。”他猛地起身离开了凳子。
“西奥?”我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不知所措地跟着站了起来,“晚饭呢?”
“不是很有胃口……”他垂下脑袋,拿起自己的箱子,“你能带我去我的卧室吗?”
“当然,这边来。”我局促地往前走了几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