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来北城读书是宋满的决定,按照南城亲戚的建议,当初并不希望她念大学,他们让她先找个工作,再相亲,找个合适的人结婚,帮她把家里债务还一还,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宋满一意孤行,主动联系远在北城的妈妈,南城的亲戚们不同意,怕她一走了之,逼她卖房子还钱。
房子是爸爸一辈子的心血,有宋满儿时美好记忆,卖掉房子她连家都没有了,户口本上只剩她一个人了,她要保住和爸爸最后的财产。
她以自己的名义和南城的亲戚们签下欠条,债务转移,一共十二家亲戚,和银行贷款,加起来五百六十多万,还没算银行利息,每个月还固定的数目,亲戚们这才没有强卖她家房子。
如果她不签,银行会强制拍卖她家的房子,根本轮不到家里那些亲戚了,他们自然是希望房子的继承人宋满来签下这份欠款。
但这些她没有和妈妈讲过,只要妈妈正常支付她的学费和生活费,其他的她会自己解决。
汽车在路上疾驰,大城市夜晚灯火明亮,车水马龙,非常热闹。
夏末季节,温热的风吹拂过来,她的刘海被掀起来,发尾随风飘扬。她看着车外北城标志性的建筑,忽然很想念爸爸,爸爸离世之前经常和她说,等高考完,一定要带她来首都看一看。
爸爸希望她考北城的大学,经常提起北城,冥冥之中,宋满觉得这么多年来,爸爸还是放不下妈妈。
因为妈妈在北城。
宋满说不清对妈妈的感情,三岁时,妈妈抛弃她离开南城,只身到北城,和聂南峥父亲结婚了,从此再也没有和南城的任何人联系过。
她的记忆里,对于妈妈没有任何印象,偶尔从亲戚的口中得知,她和妈妈长得非常像。
前排两人还在电话里腻腻歪歪,后排宋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堵车的间隙,她不小心和他的视线在后视镜里相撞,聂南峥原本带些许笑意的眼神立马变成冷冰冰的,甚至厌烦地移开目光。
宋满敏感地察觉出他的排斥,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他了,尽量避免和他对视。
十五分钟后,车忽然转进一个CBD大楼的车库。
宋满不明白聂南峥的意思,今天中秋节放假,聂家让他顺道接她回家吃团圆饭,他这是要去哪。
车子停下,他按开安全带,要下车的样子。
等了几秒钟,男人长腿迈下去,手机放进口袋里,走到车的一侧,偏头看她一眼,冷声:“下车。”
她手放在车把手上,低声问:“不是回家吃饭吗?”
他目视前方,面色冷淡地重复:“下车。”
宋满只好推开车门,走下来。
聂南峥关上车锁,掉头向车库另一侧走。
宋满不想惹他,得罪他没好处,她最好能装出乖巧懂事的样子,让整个聂家都认可她,这样才能得到更多的利益。
她跟着他身后往前走,他腿长,走得很快,她几乎走两步再小跑几步才能勉强跟上他。
走到电梯口时,她有点喘不过气了,站在他身后一起等电梯。
两人不说话,电梯一路安静上行,停在51层,楼宋满才发现,这是一家公司大楼,下班时间办公楼层没有人,只有公共区域亮着灯。
聂南峥走到办公室,坐到电脑前,开始处理文件。
他没有说话,拿出旁边的文件对照几下,长指翻动,打字输入电脑。
宋满打量办公室,简约稳重,设计别出心裁,刚才进来的时候,她注意到前台有一排字,上面写着:北城建筑设计院。
聂南峥似乎在处理紧急情况,在电脑前对照文件打电话,宋满拿起沙发旁边的杂志翻阅,打发时间。
没过多久,聂南峥关上电脑,走过来,一下抽出她手中的杂志,随意朝旁边一摔,看都不看她,转身就走。
宋满看一眼被摔的杂志,赶紧站起来,背好身上的小包,跟着他往外走。
华灯初上,霓虹灯闪烁,城市里的一切看起来都这么不真实,两个月前,宋满还是那个跪在亲戚面前,请求他们不要卖她家房子的小姑娘。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别墅区前,宋满看到聂宅,不等他发话,主动拉开车门下车。
下车前,她还不忘低声说:“谢谢。”
聂南峥没有反应,宋满下了车,路过他身侧,头又低了低,低眉顺眼的往门口走。
“你知道我爸为什么接你过来吗?”他忽然开口。
宋满不理解他什么意思,疑惑地回望他。
男人那张精雕细琢的面孔在明暗交错的灯光下,下颌线时隐时现,像一只吸血鬼令人着迷又恐惧,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带着不羁又放浪的表情,薄唇却吐出恶毒伤人的话语--
“他就是个收破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