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第二天早，原本吵吵闹闹的小院，竟空无一人，安静得让卞春竹以为大家都丢下她走了。

她想着，钱一时半会是找不回来的，但她不能坐以待毙。

找到熟悉的医馆，卞春竹想毛遂自荐一番，不曾想对方看她是个黄毛丫头，并不正眼看她，随意将她打发了出来，让卞春竹憋了一肚子气。

“大夫，你救救我娘，求你了，再多的钱我都有，只要你救救我娘。”

虚掩的帷幕后，传来老大夫的不断叹息声，以及稚嫩带着哭腔的童声。

卞春竹转身要离开，却猛然顿住脚，看向那帷幕后，随即不顾掌柜的阻拦，恶狠狠的掀开了帷幕，此刻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见到卞春竹时，明显愣了一瞬，身体比意识快，已经站起来想要跑，但手却没有放开病床上的人。

卞春竹只一眼便认出面前这个整洁的小姑娘便是昨日骗走她所有钱的那个小乞丐，她压抑着怒气，沉默的看了她们许久。

衣裳干净却皱巴巴，不脏的小脸但扎得乱糟糟的发髻，视线下移，痛苦□□的女人，紧拉不放的手，以及颤抖的目光。

老大夫刚想呵斥这突然闯进来的女子，不料那人沉默的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你认识的人？”他朝小姑娘发问。

小姑娘涨红了脸，目光闪烁，迟疑的摇了头。

出了医馆，卞春竹只觉脚步乏力，随意的在医馆门口坐了下来，阳光很好，她却双手抱在膝头，埋住了视线，不想说话。

“这位晒太阳的姑娘，你有什么心事吗！”

卞春竹没抬头，听到这略带贱兮兮的搭讪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告诉你个好消息，那个危子乐昨天离开这里。”蒋烔扬着头，高兴极了，没想到会再次到在街上遇到她，只是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的要神秘得多，总是神色带有些忧愁。

“你...不高兴吗？”察觉到卞春竹的情绪低落，他迟疑问道。

卞春竹将脸露出，首先看到的是蒋烔那身家丁服饰，她怔了一瞬，直到蒋烔的手在愣神的她面前晃了晃，他开玩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卞春竹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在给人做工。当初在船上一副要将人生吞活剥的样子，确实也想不到他愿意屈尊给人做事的样子。

见卞春竹一直盯着他的衣服，蒋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也想找份工找不到，所以在这难过，对不对，多大点事，包在你烔爷身上。”

卞春竹：“.......”

不知道这个蒋烔是真的缺心眼，还是什么的，真的给她找了份工，在酒楼给人送茶水。

她一时有些好笑，曾经出入酒楼做座上宾的日子仿佛过往云烟，好似这些才是原本卞春竹应该做的。

尽管内心翻涌着，但她还是做了。

因为无论如何，她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这是李胖，他会照应你的。”蒋烔拍了拍一个高胖高胖憨厚的年轻男子，笑嘻嘻道。卞春竹见过这个人，也是蒋烔的小团伙的人，只是当初拿着大砍刀的人此刻拿着菜刀对着菜精雕细琢的反差再次惊讶了她。

李胖不耐烦的给了蒋烔一肘击，“麻溜点滚，别打扰我做菜。”转头对卞春竹和颜悦色，“卞姑娘，这厮都跟我说了，你就安心在这干吧。”

卞春竹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却看向笑弯腰的蒋烔。

夜晚，像是从前她在卞家村一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有人一起回到那个白日静得无比的小院里，挤在几张小饭桌上，欢声笑语的分享起所得所见。

尽管在这里待了好一阵，卞春竹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开始逐渐的融入。

黄昏是最好的恩赐，洒在每个人身上的光，笼罩着一层层光圈，让她觉得这个世上好像片刻的没有那么可憎。

“妹子，搭把手。”今日做菜的是王六，他的脸上有一道从右下骸骨到左眉的疤痕，若不是他笑着，属实是看不出几分和气的。

但卞春竹却挺喜欢他的，他和她的五叔很像，给人踏实感。

王六忙着做菜，嘴巴却是不停，从天南讲到地北。“要不是，蒋烔，我可能还在牢里。”王六提起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也不恼，手上还在尝菜的咸淡。

“我看妹子你生得俊俏，行为举止看着也像是大户人家的。能回家还是早日回家罢了，跟着我们这些浪荡游子可不好过哦。”

大户人家，卞春竹喃喃了这几个字，不禁笑出了声。

她可以说是毫无瓜葛，不过是借偷来的身份给自己镀层金。

“我没有家。”她淡淡的笑道。

王六话停住看了她一眼，但并没有追问，只是顿了下又说道，“那你想好之后要如何吗？”

锅里的热气翻腾着，卞春竹没有回答，心里却早有回答。

再次落席，她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