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打量着这奇怪的男人——凌乱的头发,略苍白的面容,但眼光尚有神采,身体状态似乎并不是很好,像被嘎掉腰子的公牛。
她朝四处看看,目光最终落在桌子上盛放的药碟里。
党参、白术、茯苓……这可都是大好的补药,还有一碟新鲜的豚草,嫩绿嫩绿的,此种药草苦寒微毒,却最能吊人精神,北狄也常常用此药生着喂重伤濒死之人,让人得个意识清醒。
“听不懂话?再看把你眼睛挖了。”晏修和冷声道,注视着她。
纳仁睁着圆溜溜的杏眼,怀疑又不屈地盯着面前人,虽然显得没有什么攻击性。
晏修和觉得这丫头片子挺漂亮,漂亮就漂亮在有两双眼睛,一只鼻子,鼻子下面刚刚好还有一张嘴巴。
他才从颂阳城出避不久,身上伤尚未痊愈,因要避人耳目,所以特地选在平民草屋中栖身,而随侍只有王全一人。
王全眼下出去采买未归,等会回来了,晏修和定要差他将这刁妇打包送到官府去。
纳仁歪歪头,看面前人对自己并没有杀心,也就稍稍收敛了杀意。
听不懂话,难不成是个聋子,他心想,抬手拧了一把她肩膀,皮肉倒是厚实,疼得纳仁大叫一声,像只小犬,咔咔就咬住他的手。
晏修和一把捏住她的大脸盘子,“松口。”
她吃痛,呸一口吐出来。
有点聪明,但不是很多,再看看。
妇人清丽的嗓音打破了屋内的僵局。
“请问有人吗?能否行个方便?”
晏修和警惕大起,手快地粗布堵上了纳仁的嘴,心想莫不是同伙的盗贼,随后悄然移步去拿刀。
纳仁见他这模样,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雨声渐大,敲门声急切起来。
晏修和贴门听着,即刻心软下来,却未开启。
而就在几息之后,木门被一脚踹开,那妇人的身影乍现。
晏修和抬刀就刺。
纳仁定睛一看,自然知道这就是追杀她的妇人,又看此陌生男子竟愿为了自己如此出头,大为庆幸。
既然如此,那她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然后被束缚住手脚的她,只能蛄蛹着向门口进行一个缓慢地阴暗爬行。
妇人使短剑挡下他攻击,复抬腿一踢,身姿实在矫健。
他撤步闪躲,牵扯到了伤口,咬牙上步挥八字斩,刀光剑影频频闪烁,下一刻他力按刀背制住了短剑,将刀刃横卡在剑镡。
她目光凶煞,却轻视一笑,一手松了剑柄,电光火石间掏出腰袋白末就是一撒。
他趁着空隙一刀砍到人手臂,本要追击,面前却倏然弥漫着白末,霎时目线模糊,这才知中了阴招,手腕轻转将横刀与手臂相贴,另一只手护住口鼻,急急后撤,还没静下心聆听脚步,剑锋便从一片白茫中刺中了他脏腑。
他即刻撤步一退,摔倒在地。
直到旁边传来倒地的声音,才用嘴解开手脚麻绳的纳仁将将逃到门口,她转头看到妇人向自己冲来,心里已经骂了一千遍娘。
日/你/娘/的!你个大男人你挂那么快!
她一个人根本干不过面前的毒妇啊!
倏然,又是一片白雾铺天盖地而来,只待几刻后粉末消散,妇人持剑走近,却不见纳仁身影。
只闻盛着药渣的碗碟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
纳仁使劲嚼着方才拿的豚草,起了腿脚,想往晏修和那跑去。
说时迟那时快,妇人反应过来,拖着伤腿上前几步,扯住了纳仁头发。
纳仁觉得头皮马上要被血淋淋地撕下来了,使出全部力气往后一踹,抓住空隙跨就到晏修和身旁,吐出嘴里的草药一抓,两指撬开他唇舌,将草药推入人喉头,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通他胸前二穴。
这豚草腥味最冲,性又极寒,能暂克血诛初发之症。
她的性命能不能保全,全看晏修和能否醒转了。
早知道有近日之事,纳仁打死都不会在父亲膝下日日玩乐度日,空耗青春,如今生死关头,竟只能靠别人缠斗之际才能勉强脱身。
纳仁捡刀之间,妇人便已近身给了她一掌,随后一举持剑刺入她大腿,血溅梁室。
胜负已定。
纳仁瘫倒在地,她边挣扎着后退,边恶狠狠地盯着面前人。
妇人伸出手来抓她。
却见刀光一闪,刀尖破开面前妇人的胸膛,刃又一绞,血即刻如暴雨倾泻而下。
妇人霎时瞪大了眼睛,嘴里呕出一口浓血,像从炼狱爬入人间的恶鬼,那样面目狰狞、咬牙切齿。
纳仁终于看清执刀人是晏修和,他双眼布满仿如蛛网的血丝,俊逸的面庞沾了些白末,目光凶得像草原上的孤狼,胸前晕染开了大片血色。
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