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哨部截获了内应的两封书信。”
薛仁德敛下目光。
“但书信大多使用反切之法,眼下无人能解。薛副,你来瞧瞧罢。”
薛仁德乃是长信王心腹旧部,当年哨部的一把手,可惜晏修和掌权后因须行掣肘之术,故将人撤换下来。
晏修和将案牍递出,也解开周身的最后一道防卫,让人得以近身。
旧部的确鹰将云集,但大多野心勃/勃,对晏修和的裁军之举颇有微词,说到底还是利益的冲突加之对守成政/策的叛逆。
对于他们,晏修和的怀柔之策已经足够宽容。
但他们似乎始终不太清楚一件事——狼群的头狼已经易主了。
晏修和的忍耐也随着刺杀事件的升级而到达极限,更何况,此险是王府旧部与敌暗通款曲酿出的恶果。
若说杀鸡儆猴,对于这等身份敏感之人,总得在众人眼下抓到点切实的危行,方能不落口实。
晏修和面上神色虽淡,袍下却已攥起拳。
孤狼轻步走在原野之上,在危机四伏的境地徐行,遽然,它棕瞳一动,眈视右侧杂丛,它灵敏的耳朵往后微撇,裂唇而嗅。
倘敌此时后撤,尚有回旋余地。
此时,屋内静悄悄的,只有因薛仁德走动而发出的铠甲磨蹭声。
日辉从雕花窗透过,印下或有或无的光影,晏修和背光而立,神色被掩盖在晦暗之中。
电光火石之间,匕首乍现。
薛仁德顺势擒他伸出的手腕。
不料晏修和早有准备,骤然发力反手一转。争斗之间,刃直直划下,在梨花木书桌上留下骇人的长痕。
日光灼烈,万物显形。
头狼壮硕的身躯有着粗野而优美的曲线,皮表下的肌腱可以在刹那迸发出能够绝对压制挑衅者的力量。随着鬣狗的一再逼近,它如离弦之箭飞出,一路尘土飞扬。
鬣狗慌忙败走却被拦住退路,在两厢缠斗中不过几招就被撕咬下血淋淋的皮肉。
头狼的绒毛沾染血色,它弓腰低头,喉中发出粗哑的低吼,是怒,是威慑,它窥破挑衅者的所有心机,再次发出迅疾的进攻。
薛仁德喊声未竟,晏修和已然将他踹了出去。
闻刀出鞘如龙吟,转眼,螭虎纹刀架在了败者的脖颈上。
最终,头狼的獠牙刺入鬣狗脆弱的喉道,喷涌而出的腥血顺着下颚的绒毛,落在土地上溅开妖冶的花。
一击毙命。
一场酣畅淋漓的碾压。
而这些动作仅是几息间发生的。
屋内如沸水滚烫,炸得满堂哄闹,嘈杂得像屠宰鱼豕的市集般充斥血腥、恨意与不甘。
王全先行一步上前将薛仁德制住。
晏修和死死盯住他,手上青筋爆起,语气戏谑,“方才闯进寝屋后,发现死的是蝉卫,很失望罢?”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眼睁睁看着曾经的忠臣与自己背道而驰,心底生出一片寒意与忌惮。
“为何背弃信王府?”晏修和反握长刀,双手虚扶玉带两侧,缓缓踱步上前。
薛仁德咬牙,脖颈通红,脉搏下流淌着沸腾的血液。他自知计已败露,破口大骂道:“何为背弃?!你为主昏聩,将长信王留下的大好局面砸得稀烂,你才是……”
晏修和身上穿霁色圆领袍,袍袖放量宽大,布料堆叠流光,透露着不可名状的贵气与威严,只见他抬脚,朝准僇人胸口就是一踹,袍角如波澜乍起,生生打断面前人的叫骂。
“就凭你,也敢妄议我们兄弟的是非?”他冷笑一声,“忘恩负义的贱人,当初兄长就不该把你从苍云山捞回来。”
薛仁德被踹翻在地,又被压伏住跪好,只有听到“兄长”二字,神色方有微微动容。
当年晏修均出奔苍云山勘探敌情,不料被敌方巡哨看到,他薛仁德因为掩护后退而被围,正是死生之际,晏修均一个掉头又冲入敌哨包围圈内将他救出。
其中凶险非常,以致薛仁德每每午夜梦回都惊起冷汗与庆幸。他也是从那时候才知道,自己在上位者眼里原来不是一条贱命。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滋生源源恨意的?
是晏修和龟缩西北,将其兄长留下的东出之势横加拦截;是晏修和识人不明,一再冷落他这位老将,将他裁撤出哨部并委任虚职;还是寿王说,只要晏修均之子晏云安得登王位,他就能凭拥立之功再登高位的时候。
他红了眼,梗着脖子仍不死心地喊道:“长信王在京都留下多少眼线,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争夺神器,这些年多少大好机会啊,可你……”
“何必为自己的野心找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晏修和听闻些许,觉得聒噪,“你无非是想攫取军功,或者……拥立新王。”
面前人缄默不语。
“寿王同你说的鬼话,你竟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