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头换面
浏览一遍回信,宇文信心下较为满意。折叠,装入信封,再差人送往右仆射府,这些事做完,已快到午时了。
“……造孽啊。”宇文信哀叹一声,往后瘫倒在椅子上,只觉头晕目眩,隐隐还有些耳鸣。
碧涣侍立一旁,见此,动作轻柔地为宇文信按摩颈肩,隐隐听见一声轻叹。
本在闭目养神的宇文信睁眼看向她,问她关于她两个姊妹的事。
“都听碧春姑姑的,安置在府上。”碧涣低声回答,好像怕惊扰了宇文信。
宇文信认同地颔首,吩咐侍从将京城秋闱名次榜拿来。
现在才看这个,属实有些晚了。
孟扶舟中解元,沈泱中亚元,尚书右仆射李大人家的小姐、尚书左仆射家的公子、平民出身的女子姬沅并中经魁,吏部尚书孔大人家的公子中亚魁;其余不必细说。
平民女子?宇文信讶然。
京中世家林立,乡试考题更是刁钻古怪,平民想要击败一众世家子弟榜上有名难上加难。
“碧涣,你看。”她将名单给碧涣看,碧涣的反应如出一辙。
“京中多年未曾有平民百姓中经魁了,今年竟出了一个好女子!”她很高兴,恍惚中与记忆深处某个节点重合。
和上一世一样。
宇文信顿感头疼欲裂,手指无意攥紧名单一角,将其撕裂。
像是内心深处有意规避上一世的记忆,要它逐渐消亡,一想起就痛不欲生。
“殿下!”碧涣惊呼,忙让人喊徐医士来。
徐医士原本在太医院供职,年纪轻轻医术精湛,宇文信建府后就随着搬到公主府来。
其实还有个看着宇文信长大的冯太医,德高望重,在太医院位同院正。只是自从宇文信察觉什么异样后,就很少因头疼这类事找她。
“殿下贵体无恙,只是最近心神不安,须吃几副安神的药。”徐医士起身行礼。
“不是本宫质疑太医,但吃了两年多的药,收效甚微啊。”宇文信斜倚在榻上,闻言漫不经心地抬眼,一双凌厉的眉眼里没什么感情,只是看着徐太医。
徐太医低头不敢看宇文信,额头上的冷汗也不敢擦。
“这……殿下放宽心,凡事……”
“‘凡事总有个过程’是吧?”宇文信算着,这不知是第几百次听到这种说法了。
从徐太医的神情看,他非常紧张。
“并非本宫为难您,有什么话您不妨直说。”宇文信从软榻上坐直,身体前倾,去看徐太医的眼睛。
徐太医年轻,是院正的小儿子,自幼长在太医院,今年满打满算才二十三岁。
他父亲将他护得好,供职以来从未接触过什么不讲理的贵人,也没有被卷进什么后宫风云。
这样一个人,单纯得不得了。因为能力与心智不匹配,所以好拿捏。
宇文信吃准了这一点,将他要到公主府来。她屏退其他人,屋里只有一跪一坐两个人。
外面艳阳高照,室内却寒气丛生。
宇文信勾勾手指,让珠帘外的人凑近些。
徐太医不敢违背,膝行至前。
“说吧,本宫不怪罪你。”这些年来父皇一直瞒着她,太医院的人也不敢道明。
宇文信隐隐猜到,她需要实情。
“是顽疾……殿下失眠多梦,心神不安都是天生的顽疾,无法根治。”
这一点太医院在宇文信第一次发病就通过彻夜的讨论证实了。
“父皇也这样么?”宇文信追问。
徐太医重重地磕了三下头,缄口不言。
“说啊。”宇文信脸上带笑,心中却感到一种抓心挠肺的急切,催促道。
…………
三刻钟后,宇文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满意地推门而出。
忙了一上午琐事,她实在饥饿。
还跪在原地的徐太医瞳孔紧缩,额上一滴冷汗滴到地板上。
他骤然清醒,擦去汗滴,低眉顺目地退出去。
“你父亲一死,你就是院正,历朝来最年轻的院正。”宇文信笑着为他理正发冠,声音里带着蛊惑。
已是正午,嘉善很准时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堂姐堂姐,你府上真好玩,南安王府什么都没有。”宇文明月不知从哪里鬼混回来,鹅黄色衣服上沾了许多墨斑,手上还拿着一支沧桑的毛笔。
她说完,翘着嘴巴跑到宇文信身边,从袖子里拿出自己采到的花——已经蔫得不成样子,花瓣只剩下一瓣。
宇文信冷着脸接过花,扣了扣桌子:“吃饭。”
宇文明月支使下人把她的凳子搬到宇文信旁边:“我要和堂姐一起坐!”
这顿饭吃得并不安宁,宇文明月的倾诉欲很强,恨不得把她在公主府遇到的一只蚂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