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问钱成,“他今天不是去参加商会的救国会议吗?怎么会受伤的?”
“开完会之后,我们经过沿江路,看到有学生在游行,先生要下车与学生们走一段,本来好好的,突然冲出来一些人,拿着刀棍就开始打人,先生替一个学生挡了一棍,胳膊当时就不能动了。”
巧柔靠墙站了会,待身上有了力气,才问钱成,“今天商会开会怎么样?”
“定了些事宜,先生准备捐二十万。”
巧柔先点头,又瞪眼看向钱成。林立章现在手上十万元都不到,他怎么捐二十万?
几分钟以后,林立章右手带着固定夹板与一位老年医生走出来。林立章看到巧柔,对她露出安抚的微笑,巧柔看他一眼,转头问医生,“医生,他手臂怎么样?”
“右手骨折,还有个部位有骨裂,我已经替他固定住,至少静养三个月,十天后来换药。”
巧柔谢过医生后再看向林立章,他还是一脸笑。巧柔摸摸他的夹板,“痛不痛?”
林立章语气可怜,“痛的,很痛。”
巧柔知道他一向喜欢在自己面前扮可怜,幼稚得要死,可这回虽明知他故意扮可怜,还是忍不住心疼他。
林立章看巧柔眼眶泛红,赶紧说,“我逗你的,不痛的,一点不痛。”
巧柔牵了他左手,“回去吧,还要让钱妈赶紧去市场买猪蹄,以形补形。”
钱成在后面笑,林立章冷着脸看他一眼,钱成赶紧收起笑。
回到公寓,巧柔一眼看到放在客厅角落的三个大箱子。按照原定计划,他们会在三天后出发前往上海,然后在上海等待坐船前往美国。
巧柔收回目光,看向林立章。林立章眼神温柔,“我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我只是手受伤,又不影响别的。”
事实上,林立章受伤的手严重影响到他的日常生活,他洗澡穿衣办公全依靠巧柔。巧柔替他洗头,手轻柔地替他按摩头皮,问他,“钱成说你答应捐二十万,你哪里来那么多钱?”
“我打算将上海的纱厂卖掉,后天送你去上海,顺便将这个事情处理了。”
“可是纱厂是你最赚钱的,卖掉了,以后怎么办?”
“现在前方需要物资,我能多捐点就多捐点,还有新加坡和马来西亚的工厂,应该可以抽调资金。”
巧柔知他捐款救国从不吝啬,不仅不吝啬,恨不得将所有捐出,于是说,“我和春启留洋的费用,我自己的钱已经足够,你不用给我钱。”
林立章失笑,“就差你那么点钱?”
巧柔说,“能省一点是一点。”
到出发那日,巧柔和唐春启要好的几个同学到火车站送她们。大家知道此一别,今生都不知道是否有机会再见。其中一个叫沈婷婷的同学拉着巧柔的手说,“班上就我和你两个女同学,你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了。”
巧柔说,“那你更要努力学习,不能输给那帮男同学。”
与沈婷婷等人挥手告别,一行四人登上北上的火车。
时隔二十个月,巧柔再次来到上海。他们在和平饭店住下。林立章原来在上海的纱厂和公寓,这次打算一次性全部卖掉。
第二天,船务公司员工送来正式船票,十天后,他们将坐夏丽兰号前往美国旧金山。巧柔将她与林立章的船票夹进那本中国地理里面。随后,巧柔陪林立章去纱厂。
林立章在上海的三家工厂分别是罐头厂、冰糖厂和纱厂,规模最大的是纱厂。罐头厂和冰糖厂没什么利润,之所以开着,是因为工厂的工人靠这份工作养家糊口。
两人走进纱厂,车间里水汽漫漫,工人满头大汗地在机器面前操作。
林立章先到厂长处查看账务,随后告知厂长,他打算将工厂卖出。厂长大惊失色,“为什么要卖掉?纱厂这一年的利润比去年有增长。”
林立章坦白告知,“军队需要钱,我答应多捐钱。”
厂长仍是不能理解的表情,“林先生,你完全可以将工厂的全年利润捐出去,年年打仗年年缺钱,你将工厂卖掉了,以后又从哪里变钱出来去捐款?”
林立章说,“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我已做了决定,我会和买家谈妥不可辞退你与工人,你们的薪水也需按照原来计算。”
厂长知道无法说服他,也不再多言。
从纱厂回到礼飞路的办公室,有个长相敦厚的男人向林立章汇报,“广州警察局打来电话,他们捉到打您的那人了,已经将那人关进监狱了。”
林立章皱眉,“捉到那人只是第一步,最主要的是要找到幕后主使。”
男人叫刘光来,一直帮林立章处理国内所有的工厂业务同时身兼秘书之职。刘光来说,“我也和警察局那边这样说的。”
林立章说,“这事不用再费什么心力,最后肯定又是一笔无头案。你挑选出来的纱厂的买家资料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