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锋

直到提拉从房间里出来。

“妮西大人日安。”提拉面带着得体的微笑，态度似乎没什么变化，但苏瓷明显感觉到她不再极端热情。

两人互相见了礼，提拉眼眸清亮，衣着整齐，苏瓷判断刚才斯科利夫人所说的她在书房是假的。

她手上没有油墨沾染，更别提裙摆也没有久坐的痕迹。

苏瓷和她对视一眼，提拉似乎已经料到了苏瓷知道了一些内情，她饱含深意地对着苏瓷笑了一下。

“母亲，我正好有空，可以现在去为妮西大人捕虫。”

“哦？”斯科利夫人挑眉，她和煦地笑了，“那就辛苦你了提拉。”

斯科利夫人转头吩咐侍女从她的桌子上取来银杯。

“那么，我去准备一下，请您稍等，妮西大人。”提拉在斯科利夫人面前表现得很普通，但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提拉与苏瓷深深对视一眼。

“麻烦您了，提拉小姐。”

…

提拉换了一身衣服，依旧是上次那身去洞穴的衣服，只多带了一个精致的帽子，她提着小篮子，斯科利夫人让她掀开上面的盖子，自己亲手将侍女取来的银杯放进去，才与两人微笑道别。

一路上提拉随意地聊一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多半是郡中少女的时新料子，或是一些流行淑女小说。

苏瓷知道她的意思，镇里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因此也陪着她聊，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直到踏进水汽深深的洞穴，提拉才挑起话头。

“所以…妮西大人，您昨夜钓鱼可尽兴？”她虽然还是面带微笑，但语气换了一个样子，显得不再那么单调的娇俏单纯，提拉露出了她的一面。

“托您的福，虽然我走得早，但很愉快。”苏瓷笑了笑，“但您给的鱼钩不小心被我弄丢了，我正想着何时向您表达我的歉意。”

“哎呀。”提拉夸张地表示惊讶，“不过是一个银鱼钩而已，在镇上哪里都能买到，您这话可说得太重了。”

“对了，我昨天遇见了杰米先生。”

两人照例往里走，因为有过一次经验，苏瓷跟着提拉也很轻松，不过，闻言，提拉的步子微小地停顿了一下。

“是吗？”提拉语气平淡。

“杰米先生告诉我了一些事情，听起来很有趣。”

“我昨天跟您提过他，您也知道，他是个醉汉，虽然说话有趣，但总是有些不着调。”

提拉的回答滴水不漏，但随着往洞穴内越近，苏瓷能明显感觉到她说话也开始不打暗语了。

提拉转头，提灯印着她微笑的脸庞，洞穴内安静得能听见滴水回音，“不过看起来您没有接受他的礼物，我想这也许不是个好主意。”

苏瓷盯着她的眼睛，“我也很可惜没再呆久一点，不过我想，昨天的表演您没有插手吧？”

“当然。”提拉避开苏瓷的目光，她转头继续往前走，“夜钓一向是母亲负责的，我晚上并不爱活动。”

“您如果信任斯科利夫人，也不至于要跑来这里说话了。”

“哎呀，妮西大人，您在说什么我真的不明白。”提拉并不想涉及她和斯科利夫人的关系。

“杰米看起来很有阅历，我想他说不定能告诉我不少镇子的事，我对这个很感兴趣。”

“您说他呀。”提拉突然笑出了声，“您要是能从他嘴里问出东西，或许确实能知道一些旧事，但别怪我没提醒您，他总是不太着调。“

提拉这话说得颇有些尖锐，不太符合她平时的性格，但是很快她话锋一转。“当然啦，如果您问出了些什么事想来问我，提拉必定知无不言。”

“我并不需要小姐您知无不言。”苏瓷有意想要刺她，“我只求提拉小姐能对我讲一些实话。”

提拉没接话，一时两人的气氛沉默了一些，但两个当事人都显得很轻松。

说来也巧，这时候两人刚好走到了捕虫的位置。

提拉掀开篮子，却没有立刻拿起斯科利夫人给的银杯，而是将篮子递给苏瓷，转而从她戴的帽子里取出一个新的银杯。

两个银杯几乎一模一样，反正就苏瓷自己而言看不出区别，不过她回忆了一下，杰米给的那个与这两个的花纹并不相同。

她猜测这是提拉故意找来的，为的就是瞒过斯科利夫人。

提拉将她的那个银杯举到苏瓷的眼前。

“妮西大人想用哪一个？”她甜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