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响

后来，A市连下一个星期大雨，世界颠倒，穹宇灰蒙。

盛夏夜半里的一声雷，劈碎了结冰的墨水瓶。然后黑点四溅，渗进纤维，永远永远，不得消除。

课本里没有写什么是死亡，不然季渊不会听不懂。课本里也没教怎样与爱的人告别，否则黎深一定可以好好的，说声再见，对他十七岁青春里拥有的一切。

——黎深得愿，停在此刻，逝于夏末。

没人能接受，雷响后天地混沌。时间会带来新的盘古，季渊安慰自己。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时间是万能的。叶亦逐、季渊、宋逸在悲伤痛苦里走向平静，学完新课、一轮复习……按部就班。他们成为一个合格的成绩至上的沙丁鱼罐头。

如果被问是这样吗？他们会麻木地点头。因为，他们已经没有力气回忆那些擦不完的泪水，最终蒸发，化为嘶吼却又无力地咒骂，骂世界不公，骂病魔无情，骂自己迟钝……唯独没人骂黎深装聋作哑。但是，未输出口的质问不会随风飘散，会成为细细的针，找不到，拔不掉。

季渊听着带着厚望的老师对自己表示失望，学着接纳自己的不再出色。所有人对她说，高三了，再拼一把。季渊笑笑，感谢他或善或恶的建议，但她知道，自己已经到极限了，分崩离析，咫尺之内。

幸好高考如约到来，在季渊崩溃的边缘。出了考场，季渊没什么波澜，只想自己终于能停下来，去安静地消化过去种种。

但收到黎深妈妈寄来的快递时，平衡态坍塌，猫已然无生气。

包裹里是一张纸条和一本日记。

——季渊你好，我是黎深的妈妈。黎深离开突然，但我相信这个应属于你，原谅阿姨在高考过后才敢打扰。望前程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