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背影拔高了声音,“隔间的道人是我的保镖!”
“知道了,一起走吧。”那人应道,然后顾自转着椅轮消失在监堂门口。
“真是个怪人,你认识?”澹台烬从后面跟上来,小声问:“他是谁?”
她的眉头轻蹙,道:“陈秉奕的胞弟,陈秉池。”
陈国公世子在入盛宫为质前,与世子妃接连生有二子,长子陈秉奕,次子陈秉池,两人年岁接近,早年的风评却相去甚远。
陈秉奕是奉阳陈氏年轻一辈的骄子,陈秉池却素来有些荒唐名声,直至闯了大祸,这些年才逐渐没了声息。
当时的祸事很严重,不仅他自己被上百家杖打残了双腿,还连累陈国公府从世袭罔替,改为降爵世袭。
“陈秉池究竟闯了什么祸,我也不清楚,只晓得是八、九年前,基本与陈氏迎回世子同时,被一封密信告发到王兄的案牍前。”
萧珠说:“陈氏本家嫡系就这俩男丁,国公府自发动用家法打残了一个,还自请降爵,事关大盛南部的安稳,王兄也不好继续追究。”
不出半柱香工夫,盐茗就与行狱办好了交接,恭敬地引着他们出来。
府衙门前停着两乘马车,后边那乘的车衡上套着配饰雕鞍的骏马,车篷是紫棠帷幔并朱柿色篷穗,富贵华丽。
相比之下,前面那乘只有粗布素篷,若非套着马匹,看起来更像殷实些的平民百姓家出门代步的牛车。
“你家二公子似乎情绪不高?”盐茗引着他们登上后面那乘富丽车驾时,她问。
小厮的态度毕恭毕敬,回答却有些敷衍:“公子就是这样的性情,还请贵客莫要多问。”
“这陈氏不是奉阳城的土皇帝么,平素嚣张得很,怎么派来的人一个个鬼气森森的。”等盐茗上了前面的车乘,闻犀道人纳闷地念叨。
“虽然沉闷些,但这么快就派出嫡公子来接人,态度算是不错?”
澹台烬说:“我还以为会把咱们绑了给玄濯坞当见面礼。”
闻犀道人伸出一根手指朝他晃了晃:“天真,战事未定,陈氏这样两头不得罪才狡猾。”
萧珠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而是掀起车帘,注视着前面坐着主人家的素篷马车,不紧不慢地行进在夜晚的街道上。
穿过三四条街后,道路两侧的民宅渐稀,取而代之的是数棵茂盛的榕树,月色下,树木粗壮的气根垂下,扎入土地里。马车依次从葱郁的树冠下经过,一幢森严的大宅出现在路旁。
朱门绮户,鎏金匾额,雌雄石狮盘踞两侧,绵延数百年的大盛世家尊荣,煌煌呈现在众人面前。
两乘马车停下后,盐茗下车去叩门。
“咚、咚、咚”的叩门声在夜色中持续响起足有几十次,国公府的朱漆大门才开了条缝,从里面露出门房的半边身子。门房探头朝府门口看了看,旋即又关上了门。
怎么个情况?宝马雕车里,三人彼此对了下眼色。
朱漆大门合上了片刻,再打开时,出来的却不是刚才的门房,而是名体态壮实的中年妇人,看打扮应是府里品级不低的管事嬷嬷。
妇人走到方才叩门的盐茗跟前,突然扬手扇了他一巴掌。
“啪!”这一巴掌是卯足力气抡圆了扇的,粗厚的手掌抡在小厮脸上,发出巨大声响,直把盐茗扇得摔在了地上,嘴角淌出血,却哆嗦着不敢出声。
打完人,管事嬷嬷也不说话,只负着手,冷冰冰地盯着停在门前的两架车乘。
气氛一时陷入了僵局。
“不仅鬼气森森,还是厉鬼,”闻犀道人看热闹来了兴致,“战斗力不得了!”
“怎么这陈国公府上上下下都惜字如金?”萧珠被府门前上演的这一幕搞得莫名其妙。
打完人倒是说句话啊,好歹道个原由……
她的目光在扮作女郎的澹台烬,以及看着就不像好人的闻犀道人身上略过,想到前面素篷马车里的陈秉池不良于行,突然意识到,此时合适出声的,只有自己。
“嬷嬷,这是做什么?”她硬着头皮下了车,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