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拐
烟柳三月,晚霞满天,坊市充斥着喧闹无比的人声杂语,好不热闹,沈丝萝走在归陵郡清冷孤寂的坊街小巷里,内心禁不住地气闷懊恼。
与兄长沈棣争吵,离开将军府已有五六日,当时一气之下愤而转身,不管不顾地北上,临到此地盘缠用尽流落街头,才发现自己从前跟着兄长学的一身本领百无一用,想糊个口都难,最起码自己尚还没本事把它们转化为口粮。
首饰钗环皆已变卖干净,等到了晚上,投宿和吃食都没了着落,难道真的找间破庙应付过去吗,万一遇到恶人怎么办呢?
自己当初疲懒,不肯早起多花些功夫学拳脚,此时都还报在己身了,再说度过今夜明日又当如何应对呢?
唉,没想到离家出走最先遇到的问题是如何才能不饿死……
丝萝暗暗后悔,想着要不要就此作罢,认命回去算了,人是铁饭是钢,得先解决了温饱,才有空追求尊严,何苦争一时之气。
不若将自己送到兄长沈棣派出的搜查队伍前,假装无意被抓?
既保全了脸面又解了当下困局。
幸好,未等到她做出此等丢脸之举,就被一棒子敲晕了。
……
“怎么还不醒?该不是被你一棒子敲死了吧,早都跟你说过,小娘子要松些力道,一个个娇弱得很,要是不小心弄死了白忙活一场。”
“那不能够,这小娘子我盯了一路,喜欢得紧,根本没舍得下重手。”
丝萝苏醒的时候耳边模模糊糊传来两个男人的对话声,后脑隐隐发疼,整个人仍是眩晕得很。
怎么回事,这是遇上人牙子了?
丝萝心口竟陡然一松,太好了,不用操心晚上的口粮和住宿了。
随即又一愣,太可悲了吧,她此刻第一反应竟是这?
难道不该是担心接下去能否活命吗?人果然是服从于天性啊,眼前的忧虑总是比长远的威胁更可怕。
“那个瞎子呢,还闹腾吗?”
两个男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自从上了马车就一直在抽搐,吐了一车厢,他那马车现在是没弟兄愿意靠近了,看着挺贵气的,现在也成蔫头咸菜了。”
“就是生蛆了都得给老子好好伺候着,他的命可比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值钱。”
还是那道谄媚的男声:“大哥,这瞎子是要一直运到岐州才出手吗?那这一路得费不少功夫啊。”
“三儿你翅膀是硬了,这是你小子该问的吗?做好吩咐你的事儿,其他少管。”
三儿赶忙点头哈腰的:“是是是。”
丝萝手脚都被绑着,她缓缓睁开眼睛,犹不能适应光线地眯了眯眼,就这一点动静,旁边的人就发现她醒了。
“嘿,大哥,小娘子醒了。”
丝萝动动干裂的嘴唇,三儿立马把耳朵凑过去。
“饿……”
三儿问询似地将目光投向大哥,那彪悍粗犷的大汉不屑地扔了一个窝头过去:“赔钱货,还没开始挣钱就费老子的粮食,三儿你一天天地净给老子找麻烦。”
三儿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模样,冲彪形大汉谄媚地挤个笑脸,没什么肉的脸上只剩层皮包着骨头样,皱起来阴森至极,瘆人得紧:“大哥,我跟了这小娘子好几日,看她当了不少金银首饰,这身衣饰入手丝滑,定是富贵人家出逃的小姐,错不了。”
丝萝就着三儿的手咽下一口干涩的窝头,无辜又懵懂的眼神看向那大哥手旁的水壶。
三儿赶紧解下自己腰带上的水壶递给丝萝:“丫头,你是哪家富绅的闺女,在家可受宠?”
丝萝趁着喝水的间隙偷瞄了瞄四周围,山林中的一片空旷地,前后应都是这位大哥的车队,求救当是无门了,袖中防身的小剑也被搜了去,若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将军府的小姐,为免惹上官府的人,指不定会为求自保就地杀人灭口。
刚才模糊中听他们意思此去必有一站岐州,反正自己对将来的归处尚无头绪,不若先跟着人牙子的马车行上一段距离,路上再寻脱身之法。
丝萝对上三儿期盼的目光,期期艾艾道:“我乃京都生人,家中主母不待见我,强逼我嫁给表哥作妾,我不愿意,拼了命才逃出来。”
大汉立时一脚踢在三儿腰腹上:“你干的好事,这丫头在家就是个赔钱货,去哪儿要赎金,哪还有人愿意赎她?”
三儿猝不及防被踢得滚了两滚,连带着丝萝都被拉扯着摔了个结实,丝萝尚还没反应过来,三儿已经一骨碌爬到大汉脚边抱住了他的腿求饶:“大哥,我错了,大哥,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丫头还有点姿色,我们把她带到蓉妈妈那里去,定能卖个好价钱。”
大汉嫌恶地甩了甩腿,盯着丝萝的脸瞧了一眼,像是觉得三儿所说有理,遂按捺下狂躁,吩咐道:“行吧,把她扔到三等厢去,再给那帮娘们喂点水,别坚持不到荣娘那里就断了气,万一要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