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香·上
道墟极低地嗯了一声,“你跟紧我,当心些。”
每家每户门前都挂着纸灯笼,秋风萧瑟,卷得那些个灯笼不停摇曳,撞在门楣上像是丧钟,不像是要过节……倒像是在做白事。
街上三两行人,多是男子,不见袅袅女子,只见一个老妪。
那老妪费力地搬着秋草,我赶忙上去搀一把。
“哎呦多谢……啊呀!”见到我,老妪苍老的声音透露着惊恐,“你是哪家的姑娘,快回家去,莫要让那畜生瞧见了!”
我一脸迷惑,道墟上前把秋草揽下,“老人家,我是除妖师,这是我妹妹,我们云游至此,敢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除妖师也不管用啊……”老妪沉重地叹了口气。
她将我们领到了她家,门前也挂着红灯笼,这才让小屋多了些热闹气。
“阿秀,快烧壶热茶来。”
内屋走出一个女子,看样子也不过二八年华,手脚麻利地烧起了水。
袅袅热气腾腾,老妪道出了这城中破败之由:“原本不是这样的,前年山上突然来了个‘大王’,作恶多端,城中好些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去了,死的死残的残,那畜生每月让我们送一个女儿家上山,哪家舍得哟,个个都躲在家里不敢见日,那畜生吃人,上山的姑娘没一个活着回来的,我那儿媳妇,唉,就剩我孙女了,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祖孙俩头挨着头,手握着手。我看着她那树皮般粗糙的手紧紧握着那双白玉似的玉指,心里很不是滋味。
老妪抹抹眼泪,眼中浑浊一片,“除妖师前前后后来了好几个,说是本领大,结果还不是死在那畜生手里了。你们也别瞎忙活了,今晚在这儿歇一晚,明日天一亮就赶紧出城吧。”
我又问:“那你们为何不出城呢?”
“走不掉哇,之前走得那几户,最后连给他们收尸的都没有。”
我望向道墟,他眉头紧蹙着,一言不发。
路上苦,吃食比老婆婆家中的粗茶淡饭还要难以下咽,可我咽下口中的米汤,更觉得不是滋味。
“阿婆,时候到了。”
屋外人拍了两下门,阿婆踉跄着起身,眼中痛楚更深了一分,她仔仔细细看着阿秀的模样,眼中的泪花被昏黄的烛光映得我心里发烫。
“阿秀啊,奶奶定会护你的!”
“婆婆,不介意的话,我陪你一同过去吧。”
道墟语未毕,我赶紧说话,“我也去!”
阿秀赶紧捂住我的嘴,将她的食指竖于唇上,轻轻摇了摇头。
“小师傅……”我唉声叫他。
道墟没有拒绝我,阿婆也没有多说什么了,只是叫阿秀拿了面纱,将我一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祠堂,已经坐了一片人,男人们啪嗒啪嗒抽着旱烟,个个面上神色凝重,见到我们一行人,为首的男人眉头蹙得更深,“阿婆,这是?”
道墟抱拳,“在下道墟,除妖多年,看到城上妖气笼罩,这才一探究竟。”
男人深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了出来,烟雾笼在他面前,气氛更加浓厚,“罢了,你们也听吧。”
桌上摆了个破签筒,男人将旱烟里的烟丝一磕,咬着烟杆,握住筒身,开始由轻到重地晃动起来。
“啪嗒”一声响,竹签掉到桌上,谁都没有气力去捡。阿婆紧紧握着我的手,不敢看着那签。
男人拾起,粗糙的指腹摩挲着上边的字,沉重道:“阿婆啊……到阿秀了。”
阿婆咬着唇不敢放声大哭。周围人有的神情松了些,有些依旧凝重。
我扯着道墟的衣袖,眼巴巴望着他:“小师傅,求求你想想办法吧,帮帮阿秀。”
道墟垂眸睨我一眼,扯唇道:“办法嘛,肯定是有的。”
他唇角的笑意看得我毛骨悚然,正想开脱时,道墟摁着我的肩,一把把我推倒人群中间,“她去嫁。”
道墟是真要把我送上山。
将山上送来的血色嫁衣套在身上,阿秀一边帮我挽发一边哭,“我去吧,这是我的命。”
我连声安慰阿秀,“没事的,小、我哥哥他很厉害的,肯定没问题。”
其实我心里也没个底,且不说我修为浅,那山上是个什么妖怪我都不知道,连自个的小命能不能保都是个问题。
鬓云度上香腮雪,蛾眉弯弯眸仁浅,镜中人细描上花钿,抿上唇纸,一切准备就绪,道墟拿着盖头进屋时,眼神微微凝滞。
我一时觉得脸有些发烫,“不好看吗?”
道墟很快恢复神色,并未回答我的话,他将一个小瓷瓶递给我,叫我抹上。
“这是什么?”
“凝香。”
我递到鼻下细嗅了嗅,并没闻到什么香,道墟解释说这味道只有凝香蝶才能闻见。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