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曲

初一的夜晚，寒冷的空气中仍弥漫着喜庆的氛围，船坊停靠的空地上，女娘们捧着早就点亮的花灯，就等着他们仨了。

苏锦娘蹲下将其中一盏轻轻放入水中，女娘们也纷纷加入，两位世家公子也应景地各投了一盏，五颜六色的花灯点亮了整个河面，如同星星点点的繁星。

女娘们都在许愿，花灯如随着水流漂移，如同载着希望的小舟，荡漾在黑夜的湖面上。

“景世子有什么愿望吗？”苏锦娘被气氛感染，好奇道。

景星赴的目光看向远方，口周泛起白雾，“国泰民安。”

“你呢？”他反问。

苏锦娘陷入了沉默，认真思考后回答，“要回银子！”

景星赴眉头一挑道，“苏娘子果真胸怀大志！”

“什么银子？”关书白一许完愿就听见了这个关键词，而后又无所谓地道，“苏娘子明天跟我们一起去小曲吧？”

“我不去。”那是公子贵女们才有的喜好，苏锦娘很有自知之明。

关书白还想劝，景星赴拍拍手直起身来，冷冷地丢了句，“或许听曲还能赚银子呢。”

又拿银子威胁她，苏锦娘在心里啐道：这个该死的无赖。

次日听雨阁里，歌姬身着轻盈的绸裙坐在青石小桥上，清澈的吴侬软语柔情婉转地唱道，“碧波万顷连天接，烟雨蒙蒙映山色。小桥流水人家在，渔舟唱晚渡江来。”

听雨阁的座位分为上下两层，下层坐的是普通百姓，苏锦娘沾了顺王世子的福，坐在了上层达官贵人听曲的地方，而那个陶醉曲终的男人浪费了宽敞的视野，景星赴闭眼斜斜靠着铺着锦缎的软榻，搁在膝上的手指不经意地随着曲调轻扬。

关书白也一脸赞叹地跟着节奏摇颈，而苏锦娘对乐姬的表演丝毫提不起兴致，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案几的点心盒子上。

圆形的漆器盒子，里面被隔成了六个小格，分装了六种不同的点心，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小梨酥，放进嘴里，甜香在舌尖蔓延开来。

比点心铺子卖的好吃多了，苏锦娘一口接一口，打定偷师的注意准备把所有的点心都尝个遍。

她目光留在台上，不留痕迹地伸向最后一块白兰酥时，手指不期然地碰上了一处温热。

苏锦娘一愣，扭过头就见原本闭目听曲儿的景星赴正讶异地看向她，两人捏着同一块糕点。

“怎么样，点心好吃吗？”他故意揶揄道。

苏锦娘被他噎得脸一热，尴尬地收回手指，假装无事发生地小声道，“景世子，这可是难得的好曲子，你怎么连点心都不放过？”

景星赴看向空荡荡的点心盒子，心里不觉好笑，真的是为小人和女子难养也。

他没去拿抢最后一块糕点，反而是唤来铁一小声吩咐，不一会儿桌面上又端上来一盒点心，还喃喃自语道，“我真的是太贪吃了，怎么听个小曲一盒子点心都不够。”

苏锦娘余光把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脸上的热度更盛。

关书白没留意两人的小插曲，他眼神在两桌外微微一凝，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露出玩味的笑容。

“王冕什么时候跟陆远走这么近了？”他歪着头说唇语。

景星赴面容放松，嘴角微微上扬，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台上，似沉浸在行云流水般的古琴旋律中，对王冕的话根本不予理会。

关书白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他的胳膊，然后用眼神指向那桌，似乎在提醒景星赴要小心。

苏锦娘把一切尽收眼底，上次这两人还哥俩好得组队各赢了五十万两，这次见面又是横眉冷对了，她摇摇头搞不懂，原来五十万两也只不过是一顿饭的情谊。

金陵公子们的那点龃龉，不是她一介市井百姓能掺和的，下大狱的教训她算是尝过了。

此时两位歌姬一起合奏，一位拨动琵琶的琴弦，一位弹奏古筝的少女，两人合奏的婉转的音符如水滴入池塘，泛起涟漪。

此时江南乐正演到精彩之处，旋律如丝丝细雨飘扬在空中，连苏锦娘都被吸引，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周围的人们惊呼着后退，关书白猛地站起身来，面色沉重地说。

“是定远侯府的老夫人昏倒了。”

苏锦娘闻声望去，就老夫人的脸色变得苍白，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不适，婢女正关切地询问着老夫人的状况。

“啊，哦……”老夫人用微弱的声音回应着，话语含糊不清。陆远一脚踢开身前的婢女，他侧耳贴在老夫人唇边，仍是听不清她的话语。

侍女开始大声呼救，高喊着在座有没有大夫，陆远身边的小厮已经一个箭步下楼去，一楼的音乐声也戛然而止，场面一时陷入了混乱。

“祖母，祖母！”陆远焦急地唤着人，然后对着二楼的其他客人大发雷霆道，“闲杂人等还不给我滚出去，一会挡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