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握

扈樱不爱煎茶，生怕姜归鸿热情招呼自己吃一碗又一碗的茶，有心引开他的注意。

于是，话题在不知不觉间转移，由茶转到何处的水好，再由水入了山。

待到陶珑回来时，扈、姜二人已经谈起了关中地形。

陶珑虽然遗憾刚记住的煎茶法无用武之地，但心中仍是一喜：关中她有印象啊，平阳昭公主就是在关中打下一片基业的。

她有信心能接住这话题：为了吃透公主这个角色，她特意对照了古今地图加深印象，公主打下的鄠县、周至、武功等地在何处，都了然于胸。

哪知，姜归鸿洋洋洒洒一篇关中地形分析后，居然跳出了关中，转而谈起了洛阳等地。

陶珑虽然为了这部剧做了功课，但隋末历史庞杂，学习时日却短，临时抱来的佛脚终归是不稳的，再次无言，只能洗耳恭听。

若扈樱没有前世记忆，与陶珑是半斤对八两。

可巧的就是，前世的她真的行了万里路——被抱着行的。

当年，扈栎、敖仲游历，自然是哪里混战往哪里去，从东至西、由南至北，各处战场均留下了足迹。每至大战，他们必会设法混入对峙的两军中，观察两军将领如何行军布阵。

他们虽不插手，却会在事前讨论，事后点评。

哪怕那时候的扈樱经常听得昏昏欲睡，到底在脑中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对于那段历史，如今虽不能称为了如指掌，但与人闲聊是不露怯的。

姜归鸿两年前就开始着手筹备这部剧了。为了与编剧细细打磨剧本，他四处走访搜集资料，请教多位著名唐史学者，对这段历史可谓成竹在胸。

这番交谈，扈、姜二人都是言之有物，观点虽各有千秋，却都有理有据。

这让姜归鸿生出些英雄相惜之感。他原觉得很多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对军事历史不感兴趣，准备对着扈、陶两人一通灌输，看看这两人哪一个更聪慧、易点拨。

哪知扈樱竟胸有沟壑，顿时勾起了他侃侃而谈的兴致。

这边，扈、姜两人越谈越投契，真正是宾主尽欢。

另一边，陶珑越来越坐不住，开始还能假作倾听状，后来见那两人旁若无人似地谈论隋末群雄如何，自己完全插不进嘴。

就在她耐心即将耗尽时，终于有工作人员来解救了她：“姜导，马场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姜归鸿的选角没有按常理来，但流程也是提前定下的。最初的计划是他先与双方聊一聊，再在马场上安排一场正式试戏，综合考虑后再定决定演员。

这聊天时长是定下的，结果他谈得兴起，全然忘了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包下马场的时间眼看就要不够了，随行工作人员不得不委婉地提醒。

终于不用再看这两人继续炫耀知识渊博了！

陶珑简直对工作人员感激涕零。就在工作人员话音刚落，姜归鸿还未回答时，她已经站起了身。

这失态的举动引来了众人侧目。

陶珑微有羞赧，暗骂自己沉不住气。幸得她生出急智，拿收到的试镜剧本挡枪：“姜导，我的剧本上是一段两军对垒的戏，我猜就是在马场上试戏吧？”

姜归鸿此时也回过神，哈哈一笑：“正是。”

又看了看时间，道：“已经到饭点了，这段戏对体能消耗比较大，不能让你们饿着肚子去，这样效果也不好，我们吃个便餐开始吧。”

看扈、姜二人高谈阔论，陶珑原以为自己已无胜算，突然发现还要试马场的戏，顿时有柳暗花明之感。

她拍过同类型的剧，骑马是不惧的，当时的导演很满意她马上打戏的完成度，最后播放反馈也不错。她也研究过扈樱，知道她并没有类似的经历。相信在接下来的试戏中，她应该是有胜算的。

看着这片开阔的马场，她信心满满。

扈樱的信心也不遑多让。

前世，马可是交通工具。她骑马与白瑁一起行遍大江南北。相较现代人，她的马技不可谓不高超。至于马上的打戏，更是小意思，她的身手可不弱，寻常打趴下一两人不成问题。

两人各擅胜场，化了妆，穿上一身盔甲，听姜归鸿说过戏，又跟着武指排过动作、走位后，分别完成了这段试戏。

完成度都很高，姜归鸿貌似都挺满意，满口都是两人的长处，赞扬了好半晌，最后说要回去看着录像好好研究一番。

扈樱和陶珑难得英雄所见略同地在内心翻个白眼：没个准话的老狐狸！三个字“等通知”就能结束的话，非得费这么大一片口舌。

当然，两人也很默契地巧笑嫣然：“好，我们等您的好消息。”

分别时表现得体的殷柳对此不满意，回程时愤愤不平：“明明你比那个陶珑懂得多，打得比她好，表现力比她强。”

扈樱也自觉表现胜过陶珑：“我觉得有八/九分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