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甜梅
滚滚蝉鸣,裹着夏日的热浪席卷而来,到了三伏天,祁雪嗣本就胃口不佳,再加上思念江羡霄,如今更吃不下饭。
太后在寝殿前为小帝姬凿了个小荷塘,将亭台改成了水榭,打开窗棂就能闻到凉凉的浮香。
祁雪嗣趴在窗台上,红晕的脸蛋枕着散发出腐草香味的宣纸,手里的笔画画停停,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对江羡霄的思念。
老嬷嬷端着一盘西瓜,伺奉在侧。
“小殿下,别写了,寄不到军营的,前线都打三个月了,还没有士兵传捷报回来。”
祁雪嗣一副苦瓜脸,心烦意乱地在纸上画起圆圈。
战场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又有倭寇偷袭,皇家禁军腹背受敌。
瓢泼的暴雨,淹埋不住兵戈相见的声音,江羡霄倒在血泊中,身上插满了长箭,无论暴雨怎样冲刷,都洗不去他眸子里的猩红。
“羡霄哥哥!”
祁雪嗣从噩梦中惊醒,身畔的嬷嬷吹灭隔夜的小火炉,屋里暖烘烘的,祁雪嗣闻着床头边茉莉花吐露的清香,心里才多出几分慰籍。
嬷嬷问:“小殿下怎么有黑眼圈了?”
祁雪嗣揉揉眼睛,任由嬷嬷们给她穿上新裁制的秋裳。
“这几日总是梦魇连连,梦到羡霄哥哥遭遇不测......”
嬷嬷为祁雪嗣系好束胸,和蔼笑道:“小殿下不必担心,今日早朝刚传来消息,江小将军将北夷人逼回了部落边缘,怕是胜利在望了。”
祁雪嗣立刻高兴起来,早膳足足多喝了两碗胡桃羹。
碎玉散珠似的秋雨,落在残败的荷盘上,像是天妃摔了珠串,时入深秋,风急天高,连神仙的脾气都不大沉静了。
孟国的都城濒临东海,无论一年四季,皆潮湿多雨。
祁雪嗣已经好几日都没有踏出过福泰宫的大门,没事就陪太后窝在软榻上刺绣。
皇后娘娘忧心战事成疾,身子骨越发羸弱,一趟秋雨过去,大大小小的病生了好几场,一直无法伺候圣驾。
皇帝以为战事胜券在握,想举办一场选秀冲冲喜,于是大开国库,广收秀女。
太监大总管为太后送来皇帝的邀帖,帖中请太后与福元帝姬三日后去储秀宫陪选秀女。
选秀从早上卯时便要起床更衣打扮,祁雪嗣赖床惯了,当日没起得来床。
醒来时,已日上三竿,是个罕见的艳阳天。
祁雪嗣穿戴完,还是忍不住好奇心,让太监们抬着自己去了储秀宫。
路过勤政殿外,看到石兽前跪着一名骨瘦如柴的小士兵,祁雪嗣忙问他:“军中可有什么消息?”
小士兵急急慌慌地说:“回禀小殿下,咱们大军已然将要击溃敌人,可天降大雨,北边气候又严寒无比,粮草被雨水浇霉了一半,又拿去烤火用了一半,眼下已经快绝粮了。”
祁雪嗣用袖子遮挡刺眼的太阳,有些犯愁。
“皇兄此时正在选秀,怕是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勤政殿,我去帮你通传。”
小士兵有气无力地辞谢祁雪嗣,继续跪在勤政殿外等待。
储秀宫,台下群芳争奇斗艳,无形的香雾缭绕,疑是瑶池的仙女欢聚一堂。
皇帝脸上的笑意维持了两个时辰都未曾消减,乱花渐欲迷人眼,皇帝也顶不住朝他纷至沓来的美色盛宴。
皇后娘娘拖着病体,气息奄奄地靠在塌上,但身为一国之母的贵气犹在,再得意的中选秀女也不敢直视皇后娘娘的凤颜。
太后在垂帘后,悠哉地品着茶,时不时抬头瞧上一眼,纵然是皇帝中意,只要是她摇了头,皇帝也不敢定夺。
祁雪嗣闯入储秀宫,小帝姬着一身印着粉桃的白雪素裳,匆匆穿梭过拥挤又整齐的人流,走在精心打扮的秀女中,何其的耀眼出众,更是惊艳了皇帝。
他竟不知,自己的妹妹能碾压这满庭美人。
“雪嗣,又趁该吃午膳的时间才来,别以为朕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
秀女们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面对祁雪嗣如此的慈眉善目,才知道福元帝姬在宫中的地位真如传言中的那般尊贵。
“参见皇兄。”
“免礼,快坐皇兄身边来,这是专门给你留的小金凳子。”
祁雪嗣跑上殿堂,给皇后与太后都请了安,才正色道:“皇兄,前朝军事粮草吃紧,需要紧急救济,传信的士兵在勤政殿外等待,您快去看看吧。”
皇帝一挥袖,让太监总管去拿国库的钥匙。
太监总管面露难色,他看着储秀宫案几上的手册,小声说:“皇上,这军费拨下去,又得花上大半百的银子,怕是要少纳一大半的妃嫔了,到时,后宫的吃穿用度也必须得大幅削减,才能维持国库的正常开销。”
举办选秀,要安排太监去各位大臣的府中一一查名,从海选到殿选的车马与住宿,都由皇家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