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犬是也
王宫内大道不敢走,但小径错综复杂,有许多可抄近路之处。
众人朝勤政殿奔去,日上中天,烈日当头照着众人,将被炮轰过的王宫在阳光下,显出堂皇与荒芜交杂的异样之感。
宫中还有其他尚未跑掉的人,南靖军小队发现他们,便用将其吊死在原地。
因此辛子鹫时常路过这些挂在檐上的烂肉,每看见一次,都觉得身上发冷。更不敢停留歇息。
将那少年支去纠缠南靖兵固然缺德,但她也没有动不动就拉着生人同生共死的癖好。
更何况她很想活,比谁都要想。
就算可能回不到自己原来的世界,她也依然不愿意在这个破地方死去,莫名其妙的,因为他人的过错,死在臭气熏天的死人堆里。
拐过一道宫门后,映入眼帘的便是那艘云舰。
《云舰解》中记载,这艘特地放置在勤政殿的云舰名为“握月”,长四十丈,阔一十八丈,若是换算为海船,足得有二千五百料。
按后世的说法,这比排水量一千吨的海船都还要庞大,能容纳下近千人!
即便是早已经看到过数字,在看见那艘云舰的那一刻,辛子鹫还是被深深震撼了。
云舰在各宫之间仿佛沉睡的巨人,横贯南北,匍匐而卧。与其说是先帝将云舰放置在了勤政殿后,倒不如说是整片王宫都是围绕云舰而建造的!
辛子鹫倒吸一口冷气,阿罗在一旁颤巍巍问:“公主,您还要动它么?”
“现在还有别的办法么?”
辛子鹫闭了闭眼,随后吐出一口胸膛内淤积的热气:“走吧。”
南靖军似乎已经认定平昭人已经完全丢失了开启云舰的本事,这里连个守卫也没有。辛子鹫在不远处隐藏片刻,确认安全之后,对着身后的人比了一个手势,靠近了云舰。
云舰同海船外观相似,艏部呈尖锥状,艉部宽阔,后绘有龙纵云间的图样。底部圆润,唯中间一线向下伸出一道尖拱,舰身的舷部两侧外拱。
与海船不同的是,云舰甲板上并未有风帆,而是在舰身两侧摊开了玄铁骨架,翅帆与翅索连接的翅翼。
翅翼垂落,耷拉在地面上,如同死去的巨鸟,无力瘫伏。
辛子鹫皱了皱眉,根据《云舰解》上所说,不使用时,翅翼应当是收拢回底仓的,并且应当及时润滑,以避免航行之时,翅翼的调节出现问题。
翅翼与海船的风帆作用相近,不知道已经被摊在这地上风吹日晒了多久,辛子鹫绕过庞大的翅翼,转而去看艉部的情况。
“公主?”阿罗小心翼翼问:“你围着在这儿看什么呐?”
“艉部内接抱梁肋骨,肋骨内是火密舱。”辛子鹫回忆着《云舰解》上的话,火密舱也就是燃烧煤炭的地方,云舰动力驱动的核心。这个部分出了问题,云舰也算是彻底无用了。
阿罗:“啊?肋骨?”
辛子鹫没空同他解释,她短暂的看了一眼,看见云舰似乎都没有被南靖军的攻城火炮击中,便稍稍放下些心,指了一个方向道:“打开门,我们进去。”
大抵是为了隔绝火密舱的灼热蒸汽,在图解中,辛子鹫看到云舰底部有五层隔舱板相间,其中在第四层,第三层两处各开了一扇门。一大一小。
当年先帝的兵,便是从第三层入舱内待命,而先帝等人自第四层进入上行至甲板。也就是说掌舵处在上方,而动力在第三层的下方。
而如今,在两扇门前,都伸出了长而稳的木梯,仿佛在等待人进入。
映翠他们对着紧闭的门就傻了眼,还是辛子鹫从自己身上摸索一阵,摸出了一根箭头铁杆。这是她出去扒尸体的时候,捡的南靖军断裂的兵器。
其余人目瞪口呆,阿罗喃喃道:“公主,你怎么什么都有啊。”
辛子鹫心说这不是职业习惯么?哪里有机械师身上不带几个工具的?不挂个扳手都浑身难受!
她把尖头插进门缝里,吃力地将其撬开了一条缝隙,随后立即将手伸进去,拨开了背后的盘锁。
门发出沉闷的吱呀声,把辛子鹫吓了一跳。随后她突然意识到,距离自己引发爆炸之后,其实已经过去很久了。
在这段时间里,她竟然一次也没有瞧见追来的南靖兵。
难道是那小子拿着短弩和匕首也没能敌过,又被抓回去了?
不,南靖兵又不是傻子,辛子鹫射出去的那一箭,绝对是他自己孤身一人无法解释的。
还是说那小子身手了得,真的把南靖兵给解决了?
可南靖兵只是不曾进宫大肆搜捕,又不是撤走了,里头发生这么大的动静,他们怎么可能没反应?
思来想去,辛子鹫只能将此归结于南靖兵在知晓宫内境况之后,依然选择了按兵不动,只派出小队来巡逻。
奇怪......
究竟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