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雨歇日出,清晨的第一缕光线照射在孙映舟的面颊之上。
她缓缓睁眼,手掌被一双粗糙的大手包裹,她仰头见到一个中年女子。陵游则在女子身后的背篓里探出头向她投来目光。
她双眼清亮,毫不退缩,澄澈如镜,就如她的心火,流光溢彩。陵游微滞,第一次在与人对视中率先移开了目光。
女童在背篓中暗暗握紧拳头,鸦羽般的睫毛垂下一片阴影。
以前自己怎么没有发现呢?三师妹这般清澈纯净的人,一眼便知未受苦痛艰难,是初晴日好时枝头舒放的花,是未染赤血的白纸与霜雪。
陵游抬起眼睫,宛若扑簌的蝶翅,他笑着,眼尾上挑,雌雄莫辨。凭什么她能过得这般舒心快活?胸膛处郁气难消,他不知这份郁气名为妒忌。
他自然也不会承认自己对她的杀意源于歆羡。这样的人,就该他由来亲自攀折,印上血痕,碾落成尘。亲手毁掉她,一定十分有趣。
草鞋踩在泥泞的软土十分难行,孙映舟每走一步都要用足十分的力气。二师兄又眯着眼睛不知道在傻笑什么,她仰头看向一旁的女子,女子正好低眸与她相视。
因常年辛劳而干枯的面庞勉强扯出笑容,女子神情倦怠,难掩眸中担忧,“我们去看藻妹儿,萍妹儿昨儿个夜里不是一直念着你大姐么?马上就到了,前头就是。”
想来女子便是三姐妹的母亲。
“梁藻是咱们村里一等一的俏女娃,那模样谁看了都心动。仙神此次必然会看上她,留她在身边侍奉。你们放心,梁藻以后去侍奉仙神,那可是去享福嘞。还能保佑咱们村子,保佑你们几个。”
孙映舟微微偏头,视线越过女子落在一个佝偻老叟身上。老叟被一个男子驼在背上,须发皆白,说话时不自觉眯缝着眼,似看不清前路。
这样的小动作配上话语,总觉得他在意淫梁藻。孙映舟感到一阵不适,在心里给老叟默默打上“猥琐老头”的标签。
背负着老叟的青年男子随声附和,“村长说的是,若藻妹儿能被仙神看上,可真是咱们老梁家的福分。是吧,妹子。”
这道声音很是耳熟,陵游从背篓中站起身子探头瞧看,惊奇地发现说话的男子他认得,正是女儿要送去守神的全力。他不是姓全么?怎在幻境中又成了梁家人?不过从模样上看,比陵游在村子里遇见时要年轻许多。
女子愁眉不展,闻言抬头勉强努唇,“我不求什么福分,只希望她平平安安就好。藻妹儿是我和保桦的头一个娃娃,保桦从前还在的时候就最疼她。几个娃娃数她最懂事,我……我……”
女子抬手飞快抹了把眼角,“我舍不得她。”
“哭啥呀,村长不都说了吗?咱们藻妹儿那可是去享福的,去天上侍奉仙神不比在咱们村子里累死累活强?傻妹子。”
女子吸了吸鼻子,用力握紧孙映舟的手,一声不吭踩着泥泞步步而行。
老叟捋了把垂至胸前的银白长髯,“天上多仙神,美女常伴身。梁藻若能做仙侍,荣华富贵享不尽。”
全力听得一知半解,“村长这是又吟诗了?”
“哈哈。一时诗兴大发,有感而生。”老叟说话时依旧眯缝着眼,看得孙映舟想在他脑袋上开个瓢。
哈你个大头鬼,狗屁不通,糊弄谁呢?
“嘁——”一声冷嗤在空旷林间回响,分外清晰。
三人纷纷扭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孙映舟,女童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巴眨巴,显得很是无辜。
三人看不出异样,又移开视线埋头赶路。唯有背篓里的小人儿饶有兴致地探身凝望。
“妹子,到了没?”身上背着一人,走了许久的山路,全力脸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而下。
“就在前头。没多远了,哥。”全二花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孙映舟的小手,抬步踏上缓坡。
陵游与孙映舟一眼认出此地就是夜间梁藻与杨明德所处的山洞,其他三人则是根据洞前一路倒伏的杂草看出有人来过,三人脸色俱是一变。
全二花拖着孙映舟一个箭步急急忙忙冲进洞里,山洞内烛火早已燃尽,晨间雾气使得洞壁挂上滴滴水珠,那模样倒有几分似石壁泣泪。
洞内只余梁藻一人,杨明德却不见踪影。她跪坐在神像前,听见动静转过身来。眼上依旧覆着布条,身上的衣物有几处肉眼可见的破损。
裙摆沾了洞外的泥土,此刻已板结其上。
梁藻伸手摘下布条,神色如常,只是失却笑容。近乎呆滞——
“村长阿公,大舅舅。阿……”
全二花未等她说完,冲上前一把将梁藻抱在怀中。在母亲怀里梁藻再也忍不住委屈,埋首于肩小声啜泣。
母女俩相拥而泣,一时间令人心碎的啼哭声在洞内来回游荡。
孙映舟偏过脸不忍心看她们如此,却见村长脸色铁青,时常眯缝的小眼竭尽所能地瞪到最大,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