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病院（七）

祁郁打开门，丝毫没有意外门外的人，她把床边的椅子扶正，自己坐到了床上。

“小小姐怎么知道我会过来？”牧光轻笑，阳光从他身后洒落，金色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睛，都像是在发光一样。

祁郁没有回答，表情却是理所当然，仿佛在说，这不是正常的吗？

“小小姐要记得，”他移开了视线，看向窗外“不要相信任何人，即使这个人对你没有恶意，也不一定不会害你。”

人心复杂难辨，岂是一句善恶可以区分的，利益当前，哪怕是亲人也会相互厮杀，若是爱恨交织，又如何判断一个人的好坏。

“可是如果每个人都怀疑的话，久而久之，我很难再付出信任。”祁郁听出了牧光语气里的认真，她说的话亦是真心“付出信任是一场博弈，如果因为惧怕失败，从一开始就不上场，那么就永远都没有赢的那一天。”

“如果小小姐受到伤害怎么办？”牧光缓缓转过头“付出却被辜负，是很难受的。”

“你怕输吗？”祁郁有些好奇的看着牧光“我不怕输，输了，再重新来过就好，就如同跌倒了，再站起来就行。如果真的被骗了，那就丢掉骗我的那个人，去寻找其他值得信任的人。”

祁郁性格沉默寡言却不封闭，她不会因为惧怕受伤就在自己周围竖起围墙，恰恰相反，她是一个很大胆的人，人间有爱就有恨，有喜就有伤，若无法承受黑暗的，又怎么能获得白昼？

“永远不要停下脚步，放弃追逐。”祁郁站起来，走到牧光面前，这句话，十三年前她曾说过一次，今天她再次提起，“或许选择隔绝自己真的会让你好受一些，你会因此免受很多伤害，但你的心会下坠，会掉入越来越空的陷阱，难以自拔。”

外婆曾经和她讲过很多很多事，外婆不会因为她年纪小而瞒着她，而是会跟她一五一十的讲述事情的经过。

外婆说，她曾经见过很多厉害的大人物，这些人或冷酷威严，或阴狠狡诈，在外面呼风唤雨，看上去都很厉害。

但这些人中，几乎没有人会认为自己过的好，恰恰相反，很多大人物到了晚年，会认为自己一无所有。

明明在别人看来，他们什么都有，金钱、权利，伴侣、儿女，这是普通人几辈子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那他们到底想要什么呢？”年幼的祁郁好奇的问道“这些东西他们都不喜欢吗？”

“他们想要的，是他们早已经丢弃的东西。”外婆苍老的手抚摸着她细软的黑发“是真心。”

“心？”小祁郁直愣愣的把手放在自己的胸膛，她身体不好，心跳也如同随时会被熄灭的小火苗一般微弱，“没有心的话，不就死了吗？”

“是啊，”外婆饱经沧桑的眼睛里有些很多祁郁那时还看不懂的情绪“所以小郁要记得，不要退缩，不要逃避，也别欺骗自己，你每欺骗自己一次，你的心就会丢失一分，久而久之，便成了无心之人。”

“好。”懵懵懂懂的小祁郁答应了下来，她现在还不懂这些话的意思，直到她长大了一点儿，又把这些话讲给了另一个人听。

“那小小姐或许要等很久了。”牧光嘴角含笑，只是笑容里有些苦涩的味道。真心不是那么容易得的，更何况，有些人还有没有真心都不一定呢。

“我倒是觉得我一直很幸运，”祁郁更靠近了一些，她的手指抚上了牧光的唇角“真心难求，但我却已经拥有。”

或许她没有多聪明，但只要用心去看，去想，真心还是假意，也没有那么难以分辨。

“说谎是可以的，”祁郁的手指摩挲过牧光的唇畔，“但要记得，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面具戴久了，就会长在脸上，谎言说多了，自己都会信以为真。

“左右我嘴很严，又没太多朋友，也不会跟别人说什么。”祁郁认真的说道“在我这里，不伪装，也可以。”

牧光收敛起的笑容，一个人总归会有难过的时候，怎么可能时时刻刻都挂着笑。

“可以……”在伪装的时候，牧光可以轻而易举的说出任何他想说的话，但若是显露出真实，反而很难开口。

祁郁静静的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催促。

她的手臂被拉住，下一秒，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答应小小姐，”牧光低哑的声音在祁郁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掠过她的耳垂“从今以后，我不会对你说谎。”

啊？她没有说这个啊？

祁郁眨眨眼睛，有点没反应过来，她只是希望牧光能有留给他自己的空间，而不是要求对方一定不能说谎。

她伸手回抱，无关风月，只是希望他能够安心。

*

尹观面色阴沉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医院食堂，眼神中流露出疯狂。

他对祁郁说的话并不是假的，他的家族，曾经在傀儡师这一派相当有名望，尤其是在有了人傀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