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颠倒

睁开眼。

夏柃予猛地从床上坐起。

她再次回到了高一。

依然是医务室。

一瞬间她记起了很多事。

“老师，我是低血糖摔倒了吗？”

“夏同学你醒了啊，以后不能不吃早饭哦，是位热心同学把你送过来的，冬城地方小，还好他在，不然你晕倒了都没人发现。哦对，晕倒的时候你撞到了路边的石阶，有轻微的脑震荡，最近好好休息下。”

她这是……又梦到一模一样的事了。

夏柃予回过神后，视线下意识落在门口。

对，她要找他。

这回，她要记住他。

然后，与第一次梦境相同，少年拉开医务室的门，将她的书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边说着些什么边签着字。

但，夏柃予并没有听清他说的。

她只是有些着急地拿过本子。

看着白纸上落下的黑字，一遍又一遍，仿佛要刻入自己的骨血。

她默念：“许知晟。”

-

开学首日，新生入学，突降暴雨，偶发意外。

许知晟和夏柃予二人浑身狼狈地一同站在教室门口，全班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们身上，不约而同起哄。

对此，夏柃予分不清是善意的打趣还是恶意的哄笑，内心深处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些黑色情绪。

许知晟向班主任简短解释后，并没有遭到责怪。

班内只剩下最后两个位置，是位于教室靠窗侧最后排和教室靠窗侧倒数第二排，两个前后连着的座位。

“老师，我有点近视，眼镜在送夏柃予同学去医务室的时候摔坏了，所以能不能坐在前面那个位置？”许知晟顿了顿，侧身微微弯腰，“夏柃予，我可以坐在你的前面吗？”

夏柃予依然沉浸在自己的遐想里，听到自己的姓名被喊，下意识“啊”了声，愣愣点头：“可以的。”

“那就按你们的想法入座吧。”

在位置上坐下后，夏柃予拉开书包拉链。

里面的课本都有些潮湿，她一本本从书包中拿出放置在窗台上吹风。

最后，在书包夹层，她发现了那台小相机。

“我原来带了这个……”

夏柃予小声嘀咕着的同时，看着窗外风景，突发兴致，已打开相机，将镜头对准窗外。

冬城虽然是个小地方，却很有烟火气息。

遥望远处，金色阳光撒在江面，泛出粼粼波光，靠近江边的地方能见一些孩童在互相嬉水玩耍，互相泼洒出来的江水也熠熠生辉。

是很美好的画面。

夏柃予简单拍了几张后，将镜头转向教室内。看着正前方的身影，犹豫了会儿，最终偷偷按下了快门。

她想，这样就不会忘记他了吧。

大概是被快门声响吸引，下一秒，许知晟转过身，注意到镜头，然后笑着配合比了个手势。

像是做贼心虚般，当他出现在镜头内的那一瞬间，夏柃予立即把相机藏进了桌肚，一系列动作格外迅速丝滑。

许知晟看着她欲盖弥彰的模样，不禁失笑：“嗯？你不拍吗？还是说——其实我的背影比较帅？”

面对他直勾勾的目光，夏柃予心虚地躲闪开：“没……没有，你误会了。”

“那你把相机借我一下。”

“哦。”

递给他后，许知晟转而将相机给了他的同桌：“麻烦帮我和夏柃予同学拍一张照可以吗？”

夏柃予的性格自从得了抑郁症之后就变得很怯懦敏感，很缺乏自信，闻言，她连忙拦下，小声道：“还是算了吧……我不太喜欢拍照。”

但许知晟振振有词：“你要对自己自信些，况且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应该跟我这位热心同学合照一张表彰一下我吗？”

“那……好吧。”

最终，夏柃予与许知晟的第一张合照定格在了1998年9月1日。

夏柃予看着照片中的少年，他坐在她前方的座位，怕挡着她的镜头，所以特意往外侧后仰了些，也因此看起来更向她靠近了。

他比她高了不少，笑起来脸上有酒窝，不缺乏少年气。

而坐在后座的她，则安安静静十分端正地坐在座位上，怯生生地看着镜头。

-

莫名的，夏柃予断片般突然失去了眼前画面。

一切都是梦境的特征，前后没有衔接、没有逻辑、甚至很无厘头。

待环境逐渐在她眼眸中变得清晰，再有片段接续时，自己依然身处教室中，可似乎时间已不再是与许知晟相识的第一天。

有很明显的证据提醒她，窗外气候的不同、教室里正在来来往往的同学、代课的老师、白天变为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