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要把他当作“同一个”小萱。掌事、二皇子、仙君……都是长得像而已，小萱凭什么是特殊的那一个呢？

仔细回忆每一次见面时影重对自己的态度：客气有余，热情不足——其实就是不冷不热，说是对待一个普通同事的友好态度也不为过。

沈喻琪心痛地咬住嘴唇。她恍然大悟，自己才是喜欢套滤镜的那个。

她突然想起刚刚影重听到“睡一块”的时候，那个惊讶的表情。

“那就是不认识的表情啊……”

沈喻琪哇哇大哭。哭到没力气，转悲为愤。

“真的是够了……”

她想回家，回到那个真实的世界。

天亮起，厚厚的晨雾叠了一层又一层，蒙住每个试图喘息的人。沈喻琪从走出轿子的一刻，悲凉之情从心头窜出——掉出鸟窝的小崽又要出动了。

同样悲凉的，还有关在小笼子里的青蛙大王。没有人皮的他变成了一只普通的青蛙，但拟人的表情还在——悲伤、落寞、绝望、呆痴……复杂的情绪他眼中轮番上演。

“一会到了那，可不可以把我藏起来呱？求求各位大人了……”

据青蛙大王交代，他和灵妖的合作关系不是长期的，并不稳固。虽然灵妖帮了他不少，但他总觉那妖精十分邪性，不适合深交。他很担心灵妖知道自己的背叛，会遭到打击报复。

“想想也知道是你告密的，把你带去，不是正好可以辩解一下？”

“大人您就别消遣我了……蚌精姑娘，啊不是，圣姑，能不能帮帮我，把我藏在洞外就行……”

“你别骚扰她！”

青蛙大王被二皇子吓得闭上嘴。

“我是真的不想跟他结怨……”

他那双黑溜溜的瞳孔突然缩成一条缝。

“其实……我到现在都没见过他真身，每次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大家纷纷看向青蛙大王。

“每次都是他在洞里，我在洞口，听着他的声音从很深的地方传出来。那声音真是又沉又哑，好像他已经在那活了几万年。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寄生在洞里出不来，有时候我又觉得……他就是那座山，那个洞口就是他的大嘴，他张着大嘴，就是为了那只长在深喉处的眼睛，可以看着我……”

几人陷入了沉默，脸上表情呈现出不同的趋势——悲，平静，喜。

“你一次都没想过进到那洞里吗？”

二皇子显然是“喜”的那个。

“我不敢进去。”

“怕什么。”

青蛙大王没有回答，他的瞳孔再次变大，露出哀求的眼光。

“各位大人，要不，要不咱还是别去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在不在，每次都他定了时间我再去找他的。”

沈喻琪也有点慌了。

“说不定，这真的是个陷阱……”

影重面露正色，对着青蛙大王喝道：

“你敢撒谎，你奶奶也活不了！”

“我没有！我就是个泥里的小妖，这辈子没出过沮泽，靠我自己根本做不到这些啊！”

“你若是藏了什么坏心思，我先捏下你的头！”

“呱！我这不是让你们别去吗！”

青蛙大王悲伤的瞳孔开始闪烁泪光。

为了不惊动那妖怪，二皇子没带任何将士。他好像从不把自己当作一位重要的皇室成员，什么时候都是自己先上。沈喻琪是个爱计划的人，他的莽夫气质经常让她感到不安。

“累吗，莞初？”

沈喻琪的体力问题已经成为大家每次出行都会关心的事情。

沈喻琪整理了表情，开朗地摇摇头。他们乘坐骑完成了大部分路程，只需要步行剩下的一小段山路。尽管如此，早起悲伤症加上睡醒就爬山的“酷刑”还是让沈喻琪的脸很难看。但是面对影重的客气，她也得客气。她不能让谁再背她——这不合适。

她低下头，忍着小腿的酸痛，心里默默念叨，赶紧搞定那只妖怪吧，不能离开这个魔幻世界，至少先回魔宫——这里的氛围真的让她很不舒服。

……

“到了，就在这。”

青蛙大王的声音已经压得不能再低了。

他们沿着石缝进到荫蔽处，见到了尽头那个不大的山洞。洞口周围和地面上长着青苔。岩壁顶上一个圆形的缺口好像门前灯一样，透下的光亮让青苔露出了朝气的绿色，直到踩上去的那一刻，才发现“朝气”的表象是骗人的——脚下令人不适的潮湿感立刻传上来……

二皇子和影重毫无顾忌地往洞里走去，青蛙大王已经吓得变了色，浑身惨白。

沈喻琪迟疑了一会，她还保留着对未知危险的本能反应。

但也就反应了一会。

“无所谓了……越早进去越早回。”

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