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飞看着姚梨恢复了礼貌客气的样子，也不再说话，低头用勺子搅拌着味增汤。仿佛下定决心般：“我的意思，能陪在父母身边已经很幸福了。”

姚梨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是敷衍地点点头。段羽飞决定换一个话题：“你知道吗？宋雨菲回国了，黄之洋估计也会跟着一起回来的。”

姚梨有些惊讶：“我以为他们俩会留在美国定居。”

段羽飞点点头，店内的客人越来越多，渐渐地嘈杂起来。姚梨已经很久没有和异性单独坐在餐厅里吃饭，一时之间竟然升腾起一些尴尬。两人比刚开始进店时都显得沉默了一些，原本吃得很慢的速度也很有默契地加快了。吃完晚饭，两人走出烧鸟店，姚梨松了口气。分手后的她好像变得尤其社恐，不愿意与人交心。今晚这场晚饭已经让她很不习惯，正准备道别，段羽飞却看着天空，惊喜地喊出声：“下雪了！”

周围的人陆陆续续停下匆忙的脚步，烧鸟店窗边的客人也都一脸惊喜，人们看着初春时节，天空突然飘下了鹅毛大雪。姚梨也因为眼前的景色呆住了，她到C城半年多，冬天最冷时也没见到这么大的雪，她一时间愣住了。段羽飞在新加坡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雪，抬头看着天空，路灯昏黄地照耀下，两人的影子印在地上，他突然感受到一股暖流在心中漫过，说出了自己都觉得有些矫情的话：“姚梨，你还有印象吗？上次见到你，也是下大雪。”

姚梨怔怔地看着天空发呆，想到跨年的那天晚上，段羽飞从暴雪中来到公寓，进门时还带着的一股寒气好像都历历在目。听到段羽飞的话心里也升起了莫名的感动，好像在没有秦牧远的场景里，她也一直在鲜活地生活着。

她想到哪就说到哪：“话说回来，你今天倒是一直叫我名字了。”

段羽飞低头看着她露出了迷茫的神情：“我不是一直叫你名字吗？自从那次在宋雨菲家，知道你名字后就这样叫你。”

姚梨摇摇头：“在纽约和在香港，你都是叫我小妹妹。”

段羽飞恍然大悟，表情放松了了一些，看着姚梨的侧脸：“你在飞机上看着太小了，我以为是刚上大学的小朋友。其实算起来，我也就比你大三岁吧？”

姚梨有些感慨：“才大三岁，你都是段博士了。可以在学术会议上作报告的人，而我在这里纠结着前途，初恋也没有了，未来也不知道该干嘛。”

闻言，段羽飞有些急促的摆摆手，仿佛为了安慰姚梨一般，坚定地反驳：“读博并不是就意味着很厉害，你要读博也可以的，一点也不难。”

姚梨感觉自己突然灵光乍现：“你说得对，我怎么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仿佛被姚梨的想法点醒了一般，段羽飞也难得露出了激动的神情：“你真的可以试试，又有工作经验，又有硕士学位，申请国外的应该会很有优势的。不过，这可是改变你人生轨迹的事情，还是要再慎重想想。毕竟读书也很枯燥无味，毕业后找工作不一定能有一个你所期待的好结果。”

姚梨抬头，看见少年的碎发在路灯下好像闪着柔光：“我要好好考虑一下。”

段羽飞拿出了手机：“我们是不是应该加个联系方式？”

姚梨恍然，居然一直没有段羽飞的联系方式，这样毫无关联的两个陌生人，却在这个世界不同的大洲，不同的角落，不期而遇了三次。她拿出手机，手已经有些冻僵硬了，扫了段羽飞的二维码，郑重地伸出手：“自我介绍一下，姚梨。常和人，即将成为无业游民，常住C城。”

段羽飞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很快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正色道：“我叫段羽飞，羽毛飞起来的羽飞。C城人，博士在读，常住新加坡。”

说完，卸下自己的黑色书包，在里面翻找了很久。终于拿出来，姚梨定睛一看，是一双还没拆封黑色的手套。她正准备嘲笑段羽飞装备齐全，他却三下五除二拆了包装和吊牌，然后扔回自己的书包，把手套放在了姚梨手里：“本来是买了打算这两天在滨城用，但是我明天就回新加坡了，也用不着了。送给你，回C城之前，今年都还能再用用。”

姚梨看着手套上明显的Burberry的格子，本能地拒绝：“这个手套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秦牧远却不由分说塞进她的外套口袋里，边说边拦出租车：“你就当帮帮忙，不好意思的话，就申请回你母校读博，然后请我吃饭就好。”

姚梨感觉到手里的暖意，终于露出了今天以来最真诚的笑容。